滄海桑田,來去如潮。回到文明初始、歷史開端……
踏上人類尋求解答的演化旅程,發現文明建構的一切可能。
更新世晚期,海平面比現在低約一百二十公尺;台灣海峽相關的東海、黃海、日本海部分、南海部分,都不是海,是相連的陸棚,是北方有森林南方有旱地、草原和熱帶森林的陸地。兩、三萬年前,就已有原始智人生活在此。那時候,亞洲大陸東北海岸線經過現今屬基隆的三個小外島以及釣魚台;附近還是閩江的出海口。
海底尚存積的古陸河地形,導致現今黑潮流經於此,支流迴旋打轉的流域,也就是這本小說的場景。從原始智人──安努納奇家族的故事,透過他們的生活樣貌與情景,試圖還原現今文明之初的過程。逗趣的對話和情節仍包含自古不變的習常道理與人性。
未來一兩百年內,全球海平面繼續上升,已是無可避免,世界各國濱海平原和島國將受嚴重衝擊;甫於2015年底12月於巴黎舉辦的聯合國氣候高峰會,多達150國的參與並簽署議定書、允諾遵守相關規範。環境與整體氣候變遷,也是目前各國所關注的重大議題及主要活動。因此,作者這時把這片經久沉陷於海洋下的古大陸浮起來書寫,意欲再現此議題及遠古以來反覆的滄海桑田之體驗。
這也是作者東年在嘗試各種寫作題材(歷史、報導、宗教、哲學等)後,將社會學、人類學觀點思考,配合原始民族研究、遠古神話傳說,嘗試巧妙融於文學小說中的最新力作。借文學的形式去體現有關人的生活現象與種種相關之生命意義。
作者簡介:
東年
美國愛荷華大學寫作班研究,曾獲聯合報、中國時報小說獎,曾任聯經出版事業公司副總經理兼副總編輯(1977-2005)、《歷史月刊》總編輯(2003-2009)、歷史智庫出版公司社長(2005-2009)、桃園縣忠烈祠文化館執行長(2006-2010);現任聯合文學社務顧問、台北縣大河文化協會理事長、台灣歷史文化生活影像再造協會理事長。
著有短篇小說集:《落雨的小鎮》、《大火》,長篇小說《失蹤的太平洋三號》、《去年冬天》(同名改編電影)、《模範市民》、《初旅》(英文版Setting Out在美國印行)、《愛的饗宴》、《地藏菩薩本願寺》、《我是這樣說的──希達多的本事及原始教義》、《菩薩再來》、《再會福爾摩莎》;散文集:《給福爾摩莎寫信》;研究:《桃園開拓軼史》、《桃園縣忠烈祠本事》、《道法自然》、《花神與花祭》、《神社的建築與思想》、〈愚人國〉三部曲:《愚人國》、《城市微光》、《美好時光》。其中《愚人國》榮獲第38屆金鼎獎文學圖書獎。
章節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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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了,祖父安努恩基指著西南天空說,金星在那裡往西北走;指著西北天空的火星,說它在下降,而東南方的木星將走向西南。他才這麼說,一陣濃霧把海面和天空淹沒,獨木舟上的人彼此都看不見。「春天了。」他又說:「這是西南方來的熱空氣。」
弟弟阿舒爾聽得船帆瑟瑟,浪潮錯錯,一邊把祖父安努恩基剛說的幾顆星和走向記在心裡。
「天上這些星,隨時間變動,會位置不同。」祖父安努恩基說:「但是,有一定規律,所以,晚上看這些星的位置,可以知道時間,或是什麼季節,觀察有些星的位置,還可以知道我們安努納奇家在那個方向。」
「這很困難。」哥哥烏圖說:「日落以後看不到星,或者遇到這樣大霧,就沒辦法。」
「啊,哥哥烏圖,你聽過姐姐依南娜,或者弟弟阿舒爾,說過很困難或者沒辦法嗎?」祖父安努恩基說:「遇到任何問題,你都要先想有什麼辦法,這樣才好,才像我們安努納奇家的人,你們母親拉卡絲蜜的伯拉瑪家,不也是這樣教你們嗎?」
哥哥烏圖坐在後面,弟弟阿舒爾聽到他鼻腔吭了一聲。
「安靜聽,仔細聽,你們就會聽到很遠的地方,海浪拍岸,今天晚上滿月,這時候開始漲潮,海浪會越拍越響。」祖父安努恩基說:「剛只顧和你們講話,方向偏了,因為風向轉成南來,哥哥烏圖必須把帆右面拉過來一點,我必須把舵往左偏一點,你要能感覺到帆把風吃飽,啊,你們還要記得,這時候黑潮是往北方流,這海流不同一般,一不小心或力量不夠,在春天夏天就會飄去北方,在秋天冬天就會飄去南方,有些人就是這樣糊里糊塗離開家鄉來到這裡,但是,我們安努納奇家是頭腦清楚來的,我們是不想和別人在原鄉爭鬥――」
弟弟阿舒爾又聽到哥哥烏圖鼻腔吭氣,他想,哥哥烏圖因為驕傲很任性;哥哥烏圖確實有很多本事可以驕傲,但是不太有耐性,像他們父親南納。
弟弟阿舒爾和姐姐依南娜比較像母親拉卡絲蜜,母親過世後,他覺個姐姐就是他的母親了;他這樣愛她,她也這樣愛他。他很喜歡和她做愛,她後來聽說那樣會生出怪物,才不再這樣做了。弟弟阿舒爾後來和三舅媽巫茹尼做過一次,她是他最小舅舅穌義耶的妻子;這個舅舅和他母親不幸一起遇難。三舅媽巫茹尼做過那次,沒再和他做,也從來不提這事;後來見面也顯得若無其事,因此,弟弟阿舒爾常以為,那或許只是自己的幻想或作夢。那以後,弟弟阿舒爾就沒再和女人來往。母親拉卡絲蜜常暗示他,天黑以後可以去樹林和年輕男女玩;哥哥烏圖說得比較露骨,說人就是生來做這件簡單快樂的事。但是,弟弟阿舒爾繼續愛和年長的男性女性來往,聽他們談任何有趣或無聊的事。
弟弟阿舒爾還有兩個舅舅,他們都像母親拉卡絲蜜那樣疼愛他;大舅韋斯紐似乎除了農事和植物,對人和其他事物都沒興趣,因此,弟弟阿舒爾對二舅畈萬塔利比較親近。二舅畈萬塔利愛注意別人不會關心或看不到的事,常說事情為什麼這樣那樣,可以怎麼樣。弟弟阿舒爾幾次和哥哥烏圖說,他應該常去看二舅畈萬塔利,他卻認為他們的舅舅都沒有男子氣慨,說弟弟阿舒爾就是常去看舅舅所以有點女人氣,特別是像二舅畈萬塔利有時自言自語,實在不正常。自言自語――二舅畈萬塔利教弟弟阿舒爾,一個人真正認識事物,就是能夠在自己心裡用話語把它們詳細描述;先描述一遍,再描述前面沒有描述的,一直到再沒有可以描述的。此外,任何事物在需要的時候,都可以再描述一次,因為很多事物是怎樣都描述不完,有時還會發生前後描述不同,甚至於相反。這樣辯證,變成弟弟阿舒爾認識事物的方法和習慣,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也自言自語,甚至於發出聲音。
這是他們第一次和祖父安努恩基划獨木舟離開海岸很遠,遠到看不見山,看不見別的舟和筏;他們要學習離岸較遠的海上漁獵,也因此要更深入學習天文和航海。
弟弟阿舒爾、哥哥烏圖和姐姐依南娜,兒童時代常隨母親拉卡絲蜜在海岸、河口、濕地採集藻類、無脊椎動物和小魚。少年時代,姐姐依南娜多跟隨母親拉卡絲蜜和外祖母謙卓菈學草藥,哥哥烏圖和弟弟阿舒爾常隨父親南納在沿海潛水,那裡,蝦、蟹、貝類體型比他們以前採集的都大非常多,魚種也更豐富;珊瑚礁上,許多小魚身上顏色非常漂亮,而且各有稀奇古怪圖案。
姐姐依南娜很喜歡在海裡欣賞這些小魚成群結隊,五彩繽紛,常要弟弟阿舒爾陪她去潛水;且看魚,且一路在水下礁岩、大小壺穴、海藻裡,或礁石縫隙間,順手模走附在上面的貝類和珊瑚。他們不帶浮木也能游很遠,去到一個不小的海中島礁休息,也讓陽光曬暖濕冷的身體;那時候,他們愛並肩躺著說有趣事,經常哈哈大笑,笑得忘我,兩小無猜互搔彼此癢處更逗彼此歡樂。有一次,弟弟阿舒爾下體竟然脹得自己嚇一跳,因為以前不曾這樣。姐姐依南娜看了說像蘑菇,弟弟阿舒爾想起幾次無意中看到男人抱女人,那時候他們就會這樣伸長陽具,像矛頭或箭頭,刺進女人身體,而女人看起來不會受傷還像是很高興那樣。這不久前,他看過姐姐依南娜陰部像是草地新長出一片嫩芽,後來長成像頭髮菜那種海藻的茂密;這次,她給他看裡面,像是船形寶螺底部,更像珍珠硨磲貝張開,摸起來也有貝類的濕滑黏液。這一摸,自己脹得會痛,而依南娜閉起眼睛,幾次嘴唇微張輕聲呻吟;他想起就是那種他看到女人被刺進身體很快活的模樣。親她的時候,他發覺她的舌頭也像生貝肉那樣滑嫩;當他開始刺她身體,她像是疼痛而遲疑,卻伸展四肢像大章魚那樣把他緊抱住,把他的陽具完全吞沒;在剎那的驚嚇後,他聽到海水輕輕拍擊島緣孔穴、縫隙、礁棚或淺溝,然後他們的身體像浪潮在海上起伏追逐,覺得身體和心理從來不曾有過的奇妙和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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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了,祖父安努恩基指著西南天空說,金星在那裡往西北走;指著西北天空的火星,說它在下降,而東南方的木星將走向西南。他才這麼說,一陣濃霧把海面和天空淹沒,獨木舟上的人彼此都看不見。「春天了。」他又說:「這是西南方來的熱空氣。」
弟弟阿舒爾聽得船帆瑟瑟,浪潮錯錯,一邊把祖父安努恩基剛說的幾顆星和走向記在心裡。
「天上這些星,隨時間變動,會位置不同。」祖父安努恩基說:「但是,有一定規律,所以,晚上看這些星的位置,可以知道時間,或是什麼季節,觀察有些星的位置,還可以知道我們安努納奇家在那個方向。」...
作者序
自序/ 朝來暮去淘不住 滄海桑田
更新世晚期,海平面比現在低約一百二十公尺;台灣海峽相關的東海、黃海、日本海部分、南海部分,都不是海,是相連的陸棚,是北方有森林南方有旱地、草原和熱帶森林的陸地。兩、三萬年前,就已經有現代智人在那裡生活。那時候,亞洲大陸東北海岸線經過現在基隆的北方三島:棉花嶼、花瓶嶼、彭佳嶼,以及釣魚台;這附近,還是閩江的出海口,因為海底存在古陸河地形,現在的黑潮流經這裡還會有支流迴旋打轉。
這本小說的背景場域,就是在這裡。
未來一兩百年內,全球海平面繼續上升,已是無可避免,世界各國濱海平原和島國將受嚴重衝擊;這時把這片古陸浮起來寫,因此,也是再現遠古以來反覆的滄海桑田。
更新世晚期,台灣海峽及其南北陸棚,也相關歐亞大陸東緣;南海古陸連到印尼爪哇,東海古陸連到日本。南海和日本海都是陸間海,亞洲大陸在東北角以白令陸橋和美洲相連。東出福建的閩江和西下台灣的濁水溪在古陸上多處交匯。黃河、長江也有多條河道流經這片古陸,黃河甚至有一條支道在這裡往東北流往日本。這應該就是山海經的東山、大荒和海內各經,提及現在台灣、日本、太平洋西岸這方面的由來。那時候,台灣、沖繩群島、日本列島從海上看,是座落亞洲大陸東緣的高地;從陸上遙望、想像以及記憶,是存出日月的高壇、扶桑巨木和神鳥高飛的神境。當然,那時還沒有中國、台灣、日本這些地理概念。當海面高升,這片古陸的住民成群結隊融合或相互推擠戰鬥,往各方向奔命,也就可能是現在本地區近鄰各國各民族遠古祖先的出處。因此,關於南島民族起源、中國的炎黃子孫或祖宗,或者炎帝系部族和黃帝系部族多次大戰,關於日本的天孫降臨神話,也都可能有不同的認識和從新想像。
相關人類現在生活的更新世晚期,大約是一萬二千年前;那時候出現的大多數生物群、植物群,都非常接近現在的樣態。陸地冰融造成大洪水,雖然不像暴風雨或海嘯那樣瞬間爆發局部驚天動地,陸地和海上冰融潛濡默化日日高升至全面沒頂,更具毀滅性恐怖。這樣的大洪水,就是世界各地人類記憶各種神話、驚悚和哀怨的由來。精衛填海神話,說炎帝小女兒女娃去東邊大海戲水遊玩,不幸溺斃;這樣遺恨,這帝女化為花頭白嘴紅足鳥,日日銜石填海。因為冰期和間冰期交替,幾次冰融,這種帝女雀的怨嘆,就是水退桑田水淹滄海,人類在其中來來去去,流離失所,莫可奈何的情景。
史前時代,是沒有文字的時代;要認識人類怎樣開始現在的生活,須賴充分的考古器物。但是,人類能夠就這樣的殘缺推理,建立可能的真實;這樣的能力才是可信的。如果不可信,人類的基因就沒意義。人類的基因怎樣來,是一種未解的神祕,但是,我們知道這樣的先天機制,表現在每個生命自己的成長,表現在每個生命對外在環境的認識、學習和反應,包括改善自己的生活;古今以及未來都如此。所以,就像這本小說裡,有些人即使在沒有文字的遠古,由於密切操練自己,能夠看透自己的工具性、精神性和生活原理,侃侃而談,活得多采多姿,而即使在現在和未來,有些人也還是寂寥難言,不知如何自主。
在更新世,氣候開始變暖,人類無需再在冰天雪地,為求溫飽上山下海到處亂跑,可以在草木繁盛生機活潑中,就地狩獵、打漁、採集或耕作,這樣安身立命,開始一種新的美好生活;這樣的機會卻只曇花一現,為何如此也值得思慮。
原始的影像或者原型,心理學家榮格在分析心理學和詩的關係,論述為一種守護神、惡魔、人類或作用的畫像;持續反覆在歷史過程,且出現在自由表現的創作想像。因此,基本上,它是一種神話畫像。如果我們更加貼近去觀察這些影像,就會發現它們是我們祖先用以表示無數的典型經驗,同樣型式,數不清的經驗心理殘留。它們描述一種一般的精神生活情景,分別生動表現神話英雄多樣的情態。但是,這些神話情態只是他們創作想像的結果,還需要被落實成概念的話語。只有在這樣的話語開始出現,這必須的概念被創作出來,它們就可以讓我們對於藏在原始影像深處的無意識過程,做出理論的系統的認識和理解。每一種這些影像,都是一小片人類的心理知識、命運,還有我們祖先在悠遠時光和日常生活中反覆的悲歡殘留。這像是深刻在人類心靈裡的河床,生命洪流取代了古昔寬廣但狹窄的溪澗,急驟澎湃成巨流。
同樣看法,這本小說的書寫不在描述人類身處的自然災變,而是以這樣輪迴的背景,探視人類是怎樣建立起現在的生活方式和社會;這本小說的旨意,不在歷史個案的具體表現和陳述,不在社會學的通則探討,也不在人類學的原始民族研究,而是綜合這些方法,以文學表現人的機制、現象,以及生活基本原理和理念。
東年 二○一六年五月一日
自序/ 朝來暮去淘不住 滄海桑田
更新世晚期,海平面比現在低約一百二十公尺;台灣海峽相關的東海、黃海、日本海部分、南海部分,都不是海,是相連的陸棚,是北方有森林南方有旱地、草原和熱帶森林的陸地。兩、三萬年前,就已經有現代智人在那裡生活。那時候,亞洲大陸東北海岸線經過現在基隆的北方三島:棉花嶼、花瓶嶼、彭佳嶼,以及釣魚台;這附近,還是閩江的出海口,因為海底存在古陸河地形,現在的黑潮流經這裡還會有支流迴旋打轉。
這本小說的背景場域,就是在這裡。
未來一兩百年內,全球海平面繼續上升,已是無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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