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走進院子裡,帶走她?
他是否留著藍小鼠,當成黑暗的紀念品?--
*「十年來讀過的最曲折迷離的小說。」—恐怖小說大師史蒂芬.金,癡心推薦!
*甫上市即佔據歐美書店排行榜數月,版權售出二十餘國,驚動歐美文壇!
*英國BBC影集《塵封舊案》原著系列小說
*全球發行超過100萬冊!
三十四年前,在一個普通的夏日夜晚,奧莉薇亞和姊姊一起睡在院子的帳篷裡,隔天醒來後,奧莉薇亞竟離奇地消失……警方到處都找不到她,就連她平常拿在手上的玩偶也不見蹤影。
三十四年後,和家人一點都不親的父親過世了,家人在整理遺物之際,意外地發現父親有一個上鎖的抽屜!撬開抽屜後,沒想到映入眼簾的,居然是奧莉薇亞的藍小鼠!
為什麼藍小鼠會出現在父親的抽屜裡?
父親和奧莉薇亞的失蹤,又有什麼關聯?
三十四年了,父親一直把這個秘密藏在抽屜裡,還上了鎖,他想要隱瞞什麼?
私家偵探傑克森,將透過這隻藍小鼠,挖出怎樣的真相?
作者簡介:
凱特.亞金森Kate Atkinson
凱特‧亞金森是位著名的英國小說家。第一本小說《博物館幕後記》贏得了科斯達文學獎(最早被稱為惠彼得獎)後,自此便展開國際文壇大家的成功創作路程。著有多本暢銷小說,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一系列以私家偵探傑克森‧布洛迪為角色的作品:《沉默罪狀:從未被遺忘的女孩》、《歡樂的神祕謀殺案:誰想殺了小說家?》、《倖存的女兒》及《我買了一個女孩》。該系列作品已由英國BBC廣播公司改編,推出電視影集《塵封舊案》(Case Histories)。
譯者簡介:
嚴麗娟
台大外文系畢業,英國倫敦大學語言學碩士。現任職科技業,兼職翻譯。譯有《鳥的感官》、《機車英倫情人的台灣生活》、《海蒂十二族》、《如何秤出你的頭有多重?》、《專注意念的驚人力量》、《新世紀福爾摩斯檔案簿》等書。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國內名家|必讀推薦
精神科醫師/作家 王浩威
小說家 王聰威
推理評論人 冬陽
導演 林書宇
推理作家 既晴
網路家庭 董事長 詹宏志
影評人 膝關節
「作者凱特.亞金森採取了不同於現今英美主流犯罪小說的敘事觀點與寫作手法,細細探索犯罪事件發生後相關人等(例如手足、父母、鄰居云云)的微妙變化,從多樁發生在不同年代、情況各異的案件中,經由私家偵探傑克森.布洛迪的介入與調查,或殘酷或沉重地揭示了封存在人心深處的祕密,是部非典型、充滿文學況味的推理傑作。」—推理評論人 冬陽
「不同於一般的推理小說,焦點總是集中在案件的追查、謎團的破解,此書更關心的是命案受害者的家人,在事件發生後的改變。這些家人,有些耽溺於往事,遲遲無法面對自己的人生;有些假裝若無其事,彷彿悲劇發生的瞬間出現了一段沒有記憶的空白……也許,本作應該視為一部充滿犯罪元素的家庭小說。」 —推理作家 既晴
媒體推薦:
各界好評
「令人驚奇的作品,毫無疑問是近年來最優秀的小說之一!」—《泰晤士報》
「閱讀本書如同被捲入危險漩渦中,卻忍不住想再更深入的了解它。」 —《紐約時報》
「黑暗、有趣……令人意想不到的結局。」—《芝加哥論壇》
「英國最具創新精神的作者!令人興奮又充滿智慧。」—《蘇格蘭人報》
「非常風趣、多變且大膽的作者。 」—《獨立報周日版》
「精彩、引人入勝……以令人驚訝又深刻的方式呈現小說人物的性格及生活。」—《衛報》
名人推薦:國內名家|必讀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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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 林書宇
推理作家 既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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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凱特.亞金森採取了不同於現今英美主流犯罪小說的敘事觀點與寫作手法,細細探索犯罪事件發生後相關人等(例如手足、父母、鄰居云云)的微妙變化,從多樁發生在不同年代、情況各異的案件中,經由私家偵探傑克森.布洛迪的介入與調查,或殘酷或沉重地揭示了封存在人心深處的祕密,是部非典型、充滿文學況味的推理傑作。」—推理評論人 冬陽
「不同於一般的推理小說...
章節試閱
一片明亮的陽光在牆上慢慢移動,照到了躲在籬笆後方的羊兒身上時,奧莉薇亞爬下了床,乖巧地穿上有兔子臉和兔子耳朵的小小粉紅色拖鞋,茱莉亞覬覦這雙鞋很久了。其他人都懶得穿拖鞋,現在又熱到連蘿絲瑪莉叫她們穿鞋子都沒有人聽,但奧莉薇亞非常聽話。
蘿絲瑪莉已經醒來了,躺在自己的床上,四肢動彈不得,彷彿骨頭裡的骨髓都變成了鉛管。這時她心中正在盤算,要怎麼防止其他三個女兒帶壞行為良好的奧莉薇亞。
胎兒讓蘿絲瑪莉噁心難受,這時要是鼾聲大作的維克多突然醒來對她說:「親愛的,要吃點什麼?」那該有多好。她會回答:「噢,太好了,請幫我泡杯茶─不加牛奶;烤吐司一片,塗上薄薄的奶油,謝謝你,維克多。」那時候,豬也會飛嘍。
她要是沒這麼會生就好了。她不能吃避孕藥,吃了就高血壓,她裝過避孕環,結果鬆脫了,維克多則覺得用保險套似乎有損他的雄風。她只是傳宗接代的工具。懷孕只有一個好處:她不用跟維克多行房了。她告訴維克多性行為對胎兒不好,他也信了,因為他對女人小孩胎兒的事情一竅不通,對生命一無所知。
結婚前她仍保有處子之身,在威爾斯度了一個星期的蜜月後就被嚇壞了,那時她就應該下定決心離開,真的,但維克多已經把她整得精疲力竭。有時候感覺他就像以她為食。
有力氣的話,她會起床,溜進空著的房間裡,他們的「客房」,躺在硬梆梆的單人床上,如雛菊般清新的白色床單四角都有摺痕,緊緊固定住。客房就像家裡的氣袋,裡面的空氣沒有人呼吸過,地毯沒被粗心的腳踩舊。
她可以每年像頭母牛一樣從肚子裡蹦隻小牛出來(但若真的每年都生,她也要自殺了),但不管她生了幾個孩子,孩子絕不能占據客房裡清新的空間。這裡很乾淨,沒有人碰,只屬於她。
閣樓的話更好。她會找人鋪地板,漆成白色,裝好活動門,然後她爬上去,把活動門跟曳開橋一樣拉上,誰也找不到她。蘿絲瑪莉想像家人從這間房晃到那間房,喊著她的名字,就笑了。維克多在夢裡哼了一聲。但想到奧莉薇亞在家裡遊走,找不到她,她覺得好怕,彷彿胸口被打了一拳。她得把奧莉薇亞也一起帶上閣樓。
維克多呢,正在半夢半醒之間,一個遠離日常生活苦悶的地方─跟他同住的這一屋子女人感覺全都像是陌生人。
奧莉薇亞把拇指穩當塞在嘴裡,藍小鼠夾進肘彎,緩步穿過走廊,進了茱莉亞和艾蜜莉亞的房間,爬到茱莉亞旁邊。茱莉亞正陷入狂暴的夢境中:野人般的頭髮貼在頭上,浸滿了汗水,嘴唇動來動去,咕噥著胡言亂語,跟看不見的怪獸搏鬥。茱莉亞向來睡得很熟:她會夢遊、說夢話,和床單摔角後猛然醒來,眼神狂野地注視著幻境,而她的幻想早在她能記起來之前就消失了。有時候她睡覺跟在唱歌劇一樣,搞得自己發起氣喘,醒來的時候驚駭無比。
茱莉亞真的很討厭,艾蜜莉亞跟席薇亞都這麼認為;她的個性多變,讓人摸不著頭緒─一下子亂打亂踢,一下子又裝出輕聲細語的模樣,親吻其他人。茱莉亞小時候很容易大發脾氣,就算到了現在,每天為某件事弄得歇斯底里衝出房間仍是常態。奧莉薇亞通常會跟在後面,想辦法安慰她,其他人則都置之不理。奧莉薇亞似乎明白,茱莉亞只是要別人注意她罷了(不過她也太在乎別人是否注意她了)。
奧莉薇亞拉拉茱莉亞睡衣的袖子,把她叫醒;一定要費一番功夫才能叫醒她。隔壁床上的艾蜜莉亞已經醒了,卻繼續閉著眼睛,品味最後一絲睡意。此外,她知道如果繼續裝睡,奧莉薇亞會爬到她床上,像猴子一樣拉住一隻手臂或一條腿,用被太陽曬黑的皮膚靠著她,熱熱乾乾的,將藍小鼠輕軟的身體壓扁在兩人之間。
奧莉薇亞出生前,艾蜜莉亞跟席薇亞共用一間臥室,雖然有很多缺點,但絕對比跟茱莉亞睡在一起好。席薇亞和茱莉亞就像壁壘分明的南極和北極,夾在中間的艾蜜莉亞不知道該怎麼辦,覺得自己好朦朧好脆弱。不管有多少個後見之明,她覺得自己總是夾在中間,迷失了。
艾蜜莉亞比席薇亞更細心,更有書卷氣。席薇亞喜歡刺激,不喜歡秩序(所以維克多才說她不會成為偉大的數學家,頂多差強人意罷了)。席薇亞當然是個瘋子。她曾告訴艾蜜莉亞,上帝(聖女貞德就別提了)跟她說過話。但如果上帝真有可能對人說話,應該不會找席薇亞吧。
席薇亞酷愛祕密,雖然她沒有祕密,卻一定要讓人覺得她有。艾蜜莉亞沒有祕密。艾蜜莉亞什麼都不知道。等她長大了,她打算要變成萬事通,然後什麼都不告訴別人。
隨著後見之明的到來,母親會不會又來一次大風吹,幫她們換房間呢?奧莉薇亞會跟誰一間呢?以前她們常爭執狗狗該睡誰的床,現在則爭奪奧莉薇亞的寵幸。
家裡共有五間臥室,但有一間一直是客房,不過誰也不記得家裡曾有留下過夜的客人。
現在母親又說要清理閣樓。艾蜜莉亞覺得能睡在閣樓裡一定很棒,不用跟其他人一起。她幻想有螺旋狀的樓梯和漆成白色的牆壁,還有白色的沙發和白色的地毯,窗戶上掛著薄薄的白窗簾;等她長大結婚後,她計畫只要一個孩子,完美的獨生子(就跟奧莉薇亞一模一樣),住在白色的房子裡。但當她試著想像那個跟她同住在白色房子裡的丈夫時,她只能畫出一個模糊的男人影子,在樓梯上、走廊間跟她擦身而過,咕噥出幾句禮貌的問候。
奧莉薇亞把大家都叫醒後,已經快要七點半了。她們都自己吃早餐,除了奧莉薇亞外;她背後墊著靠枕,由艾蜜莉亞餵她穀片和牛奶,茱莉亞餵她吐司條。奧莉薇亞是她們的,屬於她們的寵物小羊,因為母親快被後見之明搞垮了,父親則是偉大的數學家。
茱莉亞狼吞虎嚥(蘿絲瑪莉敢發誓茱莉亞肚子裡絕對藏了一隻拉布拉多犬),居然用麵包刀割傷了自己,但卻哭不出聲來吵醒父母,因為席薇亞用手緊緊摀住她的嘴巴,跟口罩一樣。
一天出一次流血意外算是正常;已經忍受過無數次阿登布魯克醫院之旅的母親說,她們是世界上最容易出意外的小孩─艾蜜莉亞做側手翻筋斗能翻到手臂骨折;席薇亞裝熱水袋也能燙傷腳;茱莉亞從車庫屋頂上跳下來摔破嘴唇、還打算穿越玻璃門(又是她)─看得艾蜜莉亞和席薇亞目瞪口呆(她怎麼會沒看見?)。當然還有席薇亞莫名其妙的昏倒表演─沒有任何警告就從站著變成躺著,膚色煞白,嘴唇發乾─要不是微微顫動的眼皮洩了底,這簡直就是死亡的預演。
三個姊姊都如此笨拙,唯獨奧莉薇亞倖免於難;出生至今整整三年以來,她只有幾個小瘀傷而已。至於其他人呢,母親說她為她們在醫院花的時間,都足以讓她受完護士的訓練了。
其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當然就屬茱莉亞切斷了指頭那一次(奇怪了,茱莉亞特別容易受到尖銳物品的吸引)。那時候茱莉亞五歲,趁著母親不注意,溜進了廚房;直到蘿絲瑪莉在一陣狂切胡蘿蔔後轉過身,看到嚇到說不出話來的茱莉亞把手舉得老高,像個殉道的孩童聖人般展示著自己的傷口,那一截切斷的手指才被發現。蘿絲瑪莉用茶巾火速包住滿是鮮血的小手,一把抱起茱莉亞跑到鄰居家,在尖銳刺耳的煞車聲中往醫院衝去,留下席薇亞和艾蜜莉亞處理丟在廚房地板上的蒼白指頭。(向來機智的席薇亞把指頭塞到一袋冷凍青豆裡,然後跟艾蜜莉亞搭公車去醫院;席薇亞一路緊抓著逐漸解凍的青豆,彷彿茱莉亞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它們了。)
這天的第一個計畫原本是沿著河走到格蘭契斯特。放暑假後,她們每星期起碼會這樣走兩次,如果奧莉薇亞累了,就把她背著走。
探險一次要花掉大半天,因為路上有太多讓人分心的地方了─河岸上,田野間,甚至在別人的後花園裡。蘿絲瑪莉只告誡她們不要下水,但她們總會在洋裝和短褲下偷偷穿著泳衣,出門後也少不了扒掉外衣跳進河裡。她們很感謝後見之明,把一向很審慎的母親變得這麼漫不經心;那年夏天裡,她們認識的其他小孩可沒有機會享受這麼驚險的生活。
蘿絲瑪莉偶爾會給她們錢去果園茶室買下午茶(店裡的人可不怎麼歡迎她們),但她們多半是草草準備一點野餐的東西,還沒走到紐漢學院就吃個精光。
但是今天就算了;太陽比往常更貼近劍橋,把她們困在自家花園裡。她們試著振作起來,草率地玩了一場捉迷藏,但大家都找不到好躲的地方。就連席薇亞也沒點子了,在花園最後面的黑醋栗樹叢裡用乾掉的貓尾草做了個窩便躲了起來。
席薇亞有一次藏了整整三個小時,創下紀錄(她跑到對面雷恩太太的花園裡,在山毛櫸上找了根很高很平滑的樹幹,像隻樹懶般拉長了身體躺下),直到她因打瞌睡從樹上掉下來才被找到,摔到地上時還造成手臂屈曲骨折。母親跟雷恩太太為此大吵一架,因為雷恩太太要用擅自闖入的罪名逮捕席薇亞(蠢女人)。她們很愛溜進雷恩太太的花園裡,到果樹園偷摘酸酸的蘋果,作弄雷恩太太,因為她是個巫婆,就該粗暴對待。
吃了單調無味的鮪魚沙拉當作午餐後,她們開始玩繞圈球,但艾蜜莉亞跌倒了,開始流鼻血;席薇亞和茱莉亞吵起來,最後席薇亞打了茱莉亞一巴掌;然後她們編起雛菊花環自娛,編進了奧莉薇亞的頭髮,也編了頸圈給小流氓。很快的,就連編花環也太耗力氣了;茱莉亞爬到繡球花叢的陰影裡睡下,跟小狗互相依偎,席薇亞則帶著奧莉薇亞跟藍小鼠進帳篷,唸書給她們聽。破舊的帳篷是前任屋主留下的,從天氣轉好之後就搭在草地上。她們在發霉的帆布牆裡爭地盤,不過帳篷裡比花園更悶熱;沒幾分鐘,席薇亞和奧莉薇亞也睡著了,忘了故事書。
艾蜜莉亞熱到朦朦朧朧、全身乏力,躺在枯萎的草根與火燙的地面上,看著無窮無盡沒有雲朵的藍色天空,只有花園裡長得跟野草一樣的巨大蜀葵畫過了那片藍。她看著從空中俯衝而下的魯莽燕子,聽著昆蟲令人愉悅的嗡嗡聲。一隻瓢蟲爬過了她手臂上滿是雀斑的皮膚。頭上有個熱氣球懶洋洋地飄過,她想,她要是有力氣去叫醒席薇亞,告訴她這件事就好了。
蘿絲瑪莉的血液慢吞吞地流過血管。她站在廚房水槽前,喝了一杯自來水,看向窗外的花園。熱氣球正飄過空中,像被上升氣流困住的鳥兒般移動著。孩子似乎都睡著了,這種少有的平靜讓她對腹中的胎兒突然充滿了母愛。要是她們能一直睡下去,當她們的媽媽就輕鬆了。但奧莉薇亞除外,她不要奧莉薇亞一睡不醒。
十四年前維克多求婚的時候,蘿絲瑪莉根本不知道大學講師的太太會過著怎樣的生活,但她想像她會穿著母親口中的「洋裝」,去劍橋大學的後園參加花園派對,沿著庭院豐美的草坪優雅漫步,旁邊的人低聲說:「那是維克多‧ 蘭德的太太,很出名的,你知道嗎?沒有她的話,他就一文不值。」
當然,講師夫人的生活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沒有劍橋大學後園的花園派對,當然也沒有機會漫步穿越學院的中庭,那兒的草皮就像宗教聖物般受人尊敬。
婚後不久,她受邀跟維克多一起去院長的庭院,便立刻發覺維克多的同事都認為他的婚姻(非常)門不當戶不對(「一個護士耶」,有人低聲說,彷彿要讓這個職業聽起來只比阻街女郎更體面一些些)。
雖然如果沒有她,維克多確實是一文不值,但跟她在一起,他還是一文不值。那個時候,他正在又涼又黑的書房裡努力不懈,拉上厚重的鬆絨窗簾擋住夏天,迷失在永遠沒有結果的工作裡,永遠無法改變世界或飛黃騰達。他在他的領域裡根本沒什麼了不起,頂多是不錯而已。這讓她有種稱心的感覺。
拜維克多的一位同仁所賜,她現在知道,偉大的數學發現會在三十歲前出現。蘿絲瑪莉自己才三十二─她真不敢相信這個歲數怎麼會聽起來這麼年輕又感覺這麼老。
她猜維克多跟她結婚是因為他覺得她會是個很好的家庭主婦─她母親那一整桌的糕點或許讓他誤解了,因為蘿絲瑪莉住在家裡的時候,連最普通的司康餅都沒做過─還有,既然她是護士,她一定懂得養小孩,也會照顧別人。或許那時候她自己也這麼想吧,不過現在她覺得自己連養隻小貓都做不到,更何況是四個孩子,馬上要變成五個嘍,更別提還要照顧一位偉大的數學家。
再來呢,她猜什麼偉大的研究根本不存在。去那個洞裡抹灰塵的時候,她看過他桌上的紙張,那些算式看起來跟她父親用心計算的比賽消息和賠率沒什麼兩樣。維克多並沒有給她賭徒的感覺。她父親很好賭,讓母親很失望。她記得小時候曾跟父親去新市場路,他把她舉到肩膀上坐著,旁邊就是跑道的終點。馬匹朝著終點轟隆隆跑去的聲音以及看台邊群眾瘋狂的吼叫聲把她嚇壞了,彷彿世界末日就要到來,而不是賠率三十比一的冷門馬以不到一個馬頭的距離之差獲勝。蘿絲瑪莉倒是無法想像維克多跟生氣勃勃的賽馬場能扯上關係,也不覺得他會去滿是菸味跟平民味的投注站。
茱莉亞從繡球花下爬出來,看起來熱到要發脾氣了。新學期開始時,蘿絲瑪莉要怎麼把她們變回英國學生呢?戶外生活已經讓她們變成吉普賽人了,曬成褐色的皮膚上滿是抓痕,被烈日曬枯的頭髮又厚又打結,看起來髒到了骨子裡,不管洗幾次澡都一樣。
看到睡眼惺忪的奧莉薇亞站在帳篷開口的地方,蘿絲瑪莉的心小小抽動了一下。奧莉薇亞滿臉髒兮兮,曬得褪色的辮子歪了,似乎纏滿了枯萎的花朵,她正對著藍小鼠的耳朵說悄悄話。孩子中只有奧莉薇亞稱得上美麗。深色捲髮的茱莉亞有個獅子鼻,還算漂亮,可是個性很差,席薇亞呢─可憐的席薇亞,還能說什麼?艾蜜莉亞則不知怎地……很平凡。
但是她有奧莉薇亞,渾身發光的奧莉薇亞。感覺她不可能是維克多的孩子,不過很可惜,她真的是他的孩子。她只愛奧莉薇亞一個孩子,不過上帝知道,對其他孩子她也盡力了。她會盡母親的責任,可是她不愛她們。責任終將殺死你。
這實在太糟糕了,就好像她應該要給其他孩子的愛都被吸了出來,全部給了奧莉薇亞,因此她對小女兒的愛猛烈得不大自然。有時候她想把奧莉薇亞吃掉,大口咬下柔軟的前臂或香嫩的小腿肌肉,或者像蛇一樣把她吞下去,送回自己體內,以確保她的安全。她是個壞媽媽,真的很壞,但她連感到內疚的力氣也沒有。奧莉薇亞看見了她,對她揮揮手。
晚餐時她們沒什麼胃口,蘿絲瑪莉花了太多時間燉的羊肉不適合這個季節,大家都吃得很少。
維克多出現了,像穴居人般對著日光猛眨眼,把面前所有的東西都吃完了,還要求再來一份,蘿絲瑪莉心想,不知道他死掉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她看著他吃東西的樣子,叉子以呆板的旋律上下移到他嘴邊,如槳般的巨大手掌包住了餐具。他的手跟農人一樣,認識他的時候,那是她最早注意到的地方。數學家應該要有修長優雅的手掌。她看到他的手就應該知道了。她覺得很噁心,身體開始痙攣。或許她該把孩子拿掉,拿掉之後多輕鬆啊。
蘿絲瑪莉突然在餐桌前站了起來,宣布該上床睡覺了。通常會有人抗議,但茱莉亞的呼吸很吃力,眼睛被太陽跟草渣弄紅了─夏天的過敏症她全包了。席薇亞似乎也中暑了,病懨懨地泫然欲泣,說她頭痛,不過蘿絲瑪莉叫她早點去睡覺的時候,她仍免不了來場歇斯底里。
那年夏天,幾乎每天晚上三個大的孩子都會問能不能睡在外面的帳篷裡,每天晚上蘿絲瑪莉都說不行,畢竟看起來像吉普賽人已經夠糟了,最好不要連行為也像吉普賽人,就算吉普賽人其實是住在篷車裡也一樣─席薇亞還敢指出這一點。為了管理好這個家,蘿絲瑪莉真的是盡力排除萬難,更何況丈夫從不出手幫忙,每日主持家務照顧小孩的責任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麼,娶她只為了有人來照顧自己。
當艾蜜莉亞對她說,「媽咪,你沒事吧?」,她感到更可悲,因為艾蜜莉亞是最受忽略的孩子。正因如此,蘿絲瑪莉才會嘆氣,才會吃了兩顆止痛藥和一顆安眠藥─說不定腹中胎兒就這麼被毀滅了─並對這最缺乏關愛的孩子說,「想要的話,你今晚可以跟奧莉薇亞睡在外面的帳篷裡。」
一醒來就能聞到帶著露水的草味和帳篷的帆布味,實在太棒了!總比茱莉亞的口臭好,她的嘴巴似乎過了一晚一定會變酸。空氣中微微飄蕩著奧莉薇亞不知從哪裡來的香氣,艾蜜莉亞對著陽光閉緊眼睛,感覺已經日正當中,她等著奧莉薇亞醒來,爬進權充睡袋的舊羽絨被裡,但最後把她舔醒的卻是小流氓,不是奧莉薇亞。
奧莉薇亞不見了,被子仍保持著有人睡在裡面的模樣,彷彿她蠕動身體鑽了出去,艾蜜莉亞很失望,奧莉薇亞居然沒叫醒她就起床了。她赤腳走過沾了露水的濕草地,小流氓跟在她的腳跟後,她試了試後門,居然鎖住了─母親當然沒想到要給艾蜜莉亞鑰匙。什麼樣的父母會把孩子鎖在門外呀?
外頭一片寂靜,感覺還很早,但艾蜜莉亞不知道幾點了。她不知道奧莉薇亞是不是想辦法進了屋子,因為花園裡看不到她的蹤影。她喊了奧莉薇亞的名字,卻被自己震顫的聲音嚇到了;聽到自己的喊聲,她才發覺她很擔心。她敲後門敲了好久,卻沒有人應門,只好沿著屋子旁邊的小路跑到街上─旁邊的小門開著,艾蜜莉亞更有理由驚慌了─她喊得更大聲,「奧莉薇亞!」小流氓覺得好玩,也吠了起來。
街上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正要開車的男人,他好奇地瞥了艾蜜莉亞一眼。她光著腳,穿著席薇亞傳下來的睡衣,看起來應該很怪吧,但她一點也不在乎。她跑到前門狂按門鈴,指頭死壓著按鈕,家裡這麼多人,一把將門拉開的偏偏是她父親。看來他應該才被吵醒,臉跟睡衣一樣皺巴巴,一頭衝冠怒髮很有瘋狂教授的感覺;他兇狠地盯著她,彷彿不知道她是誰。當他認出眼前是自己的女兒時,表情更迷
惑了。
「奧莉薇亞。」她的聲音變得很低很輕。
到了下午,一道閃電畫破了劍橋上方平坦的天空,昭示著熱浪的尾聲。這時,後院裡的帳篷已成了一個圓心,隨著時間過去,圓周不斷擴大,把愈來愈多人拉進圓裡─先是蘭德家的人,在街上亂走,在樹叢中和籬笆下翻找,喊著奧莉薇亞的名字,叫到聲音都啞了。然後警察也加入搜尋,鄰居察看庭院工具房地下室。
圓周繼續向外擴張,警方派出潛水夫在河裡搜索,素不相識的人也自願幫忙,搜遍了每一吋草地和沼澤。警方的直升機低空飛過偏遠的村莊和鄉下,一直到了郡界,卡車司機收到通知,在公路上要特別小心,軍隊也出動搜索附近低窪的沼澤地,但沒有人─不管是在後院裡尖叫到心煩意亂的艾蜜莉亞,還是在仲夏大草地上淋著雨四肢趴地的自衛隊新兵─都找不到奧莉薇亞的蹤跡,找不到一根頭髮或一片皮屑,找不到粉紅色的兔子拖鞋或藍小鼠。
一片明亮的陽光在牆上慢慢移動,照到了躲在籬笆後方的羊兒身上時,奧莉薇亞爬下了床,乖巧地穿上有兔子臉和兔子耳朵的小小粉紅色拖鞋,茱莉亞覬覦這雙鞋很久了。其他人都懶得穿拖鞋,現在又熱到連蘿絲瑪莉叫她們穿鞋子都沒有人聽,但奧莉薇亞非常聽話。
蘿絲瑪莉已經醒來了,躺在自己的床上,四肢動彈不得,彷彿骨頭裡的骨髓都變成了鉛管。這時她心中正在盤算,要怎麼防止其他三個女兒帶壞行為良好的奧莉薇亞。
胎兒讓蘿絲瑪莉噁心難受,這時要是鼾聲大作的維克多突然醒來對她說:「親愛的,要吃點什麼?」那該有多好。她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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