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手為強

第一章

鄭旭然臉色很沈。
看看手錶上的指針，已經超過五分鐘了，遲到是他的大忌，然而身為他的特助，舒晨光居然敢遲到。
他決定等這傢伙出現就直接fire掉！
反正他對這個下屬早就很不滿了，不論是學歷、能力或執行力，樣樣不符合他的標準，更可惡的是，這傢伙迷倒了自家妹妹鄭婉淇，讓妹妹公私不分地硬把人安插到他的辦公室來，還請父母親來說項，逼得他不得不接受。
如今不過是叫這傢伙在三點前送個文件過來，竟然連這種小事也辦不好。
很好，他正等著抓他錯處，今日正好讓他找到一個藉口——耽誤正事，造成業務損失，立即開除。
鄭旭然一臉陰沈地坐在國際逸品大飯店的大廳沙發上，他是鄭氏集團的負責人，旗下擁有五間跨國大飯店，現在入住的這間便是他的。而站在後方的隨行人員是機要秘書李奕和張志，兩人互瞄的眼神正傳遞著不妙的訊息。
舒特助也真是的，當初靠女人爬上這個職位，就該懂得把皮繃緊一點，明知董事長瞧他不順眼，還不謹慎行事，偏偏選在董事長招待外國客戶的重要日子遲到，瞧，把董事長氣得臉都黑了，今天恐怕是這傢伙最後一天上班了。
當指針指向三點零七分時，臉色越來越難看的鄭旭然，一雙冷厲怒目直盯著門口，視線不期然落在一名正走進門的女人身上。
那雙不悅的銳目因她而有瞬時的怔忡，深鎖的眉頭也不由自主地舒展開來。
他直直地盯著那女人，其實不只是他，飯店裡的其他男人，目光也都不自覺地朝女人身上集中而去。
她長得很漂亮，清秀而脫俗，身上穿了件女僕裝，更加引人注意。
那套粉紅色連身裙配上白色圍裙的女僕裝，看起來似乎是某家餐廳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優雅中帶點性感，蓬鬆的褶裙襯得她的腰肢更加纖細玲瓏，及膝裙下的小腿也十分白皙修長。
女子一頭大波浪長髮垂肩，頭上框著白色髮帶，不但女人味十足，氣質更是清新出眾，能夠把女僕裝穿得這麼出色的還真是不多見，讓他看了就捨不得移開眼。
他看著她走進飯店大廳，那雙戴了假睫毛的漂亮大眼睛正左右梭巡，突然，她的視線定在他身上，與他的目光交疊，然後她露出了笑容。
鄭旭然怔住了，沒想到她會對他微笑，而且正走向他，讓他更加移不開眼，彷彿視線膠著住了，直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請問是鄭旭然董事長嗎？」女人靦覥地微笑，那笑容是那麼的甜美，勾動著他的心，像有一根羽毛在他心頭上撩撥得癢癢的。
他的目光不由得變深了，聲音也不自覺變得溫和。
「我是。」
「你好，我是代替舒晨光先生送文件過來的。」舒蓓蓓一邊說著，一邊從袋子裡把文件拿出來，禮貌地遞給他。
一聽到舒晨光三個字，鄭旭然炯亮的眼瞬間變得陰沈，彷彿乍見曙光的心情又籠罩一層烏雲。
他相貌冷峻，平時不笑就很嚴肅，再加上經由時間歷練養成的氣場和威嚴，頗具上司威儀，只要他一拉下臉，下屬個個膽顫心驚。
不過眼前的女人似乎對他散發出的威壓毫無所感，美麗清純的臉蛋上露出了一絲苦惱。
「他出車禍了，所以才會要我幫他把文件送過來。」
這話不僅讓鄭旭然訝異，連身後兩位機要秘書李奕和張志也都感到吃驚。
舒蓓蓓早看出對方壓抑的怒火，所以故意用沈重的語氣解釋原委，果然見到對方動容了。
她繼續用很誠心的語氣說道：「他在送這份文件的途中被一輛車撞到，急忙打電話向我請求，說這份文件非常重要，請我務必要送到您手中，我趕去醫院時，他還拚命用沒骨折的那隻手護住這份文件呢。」
她的聲音婉轉動人，輕輕柔柔的，配上誠懇含憂的表情，顯得更加楚楚動人，經由她的口述，那個遲到等著被fire的舒晨光，彷彿變成了忠於職守的拚命三郎，似乎沒那麼可惡了。
可鄭旭然依然沈著臉，心想那傢伙居然連送文件這麼簡單的事都可以搞得如此嚴重，但是現下他卻不能發作，因為對方是因公出事，於情於理，都不能怪罪於他。
看樣子，今天是不能叫那傢伙滾蛋了。
「謝謝妳把文件送來。」他將文件交給秘書李奕，站起身準備要離開，不過在轉身之後，又回頭盯住她。「妳是舒晨光的什麼人？」
他的目光變得有些銳利，妹妹鄭婉淇對舒晨光那傢伙可不是普通的迷戀，而是愛慘了，堂堂的鄭家千金單戀一個能力不足的員工，已經讓他這個做哥哥的很不滿了，倘若這位小姐是那傢伙的女人，他非得立即把舒晨光轟走，要妹妹離開他不可！
想到這裡，不知怎的，他心底泛起一抹遺憾，至於遺憾什麼，他尚未弄清。
「我是舒晨光的女兒。」
她的回答讓所有人瞪圓了眼睛，包括鄭旭然。
女兒?!舒晨光有女兒？那傢伙不是單身嗎？難道說他離過婚，還生了一個女兒，而且女兒已經這麼大了？
鄭旭然雖曾看過舒晨光的人事資料，可上頭頂多只列了他的學、經歷，乍聞舒晨光有女兒，還是眼前這麼氣質出眾的女人，教他不震驚都不行。
記得舒晨光那傢伙好像是三十五歲吧？他是幾歲播的種啊？
鄭旭然直直地盯著她，半天沒有說話。
舒蓓蓓小心禮貌地開口。「請問……我可以幫我爸請三天假嗎？」
兩位秘書一致地把視線朝鄭旭然那兒瞄去。對方出了車禍，還是在公務期間發生的事，怎麼樣都不能在這個時候開除對方，病假更不能不准，只是如今發現自己的妹妹原來愛上了個有女兒的男人，董事長心中肯定氣炸了吧？
鄭旭然沈默著，嚴肅的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讓人無法猜測他心中想法，過了一會兒，他終於開口。
「張志。」
「是，董事長。」張秘書被董事長點名，忙上前一步應道。
「你處理一下，按照公司人事和法規，該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是。」
鄭旭然交代完，正要轉往電梯走去，卻被身後的她叫住。
「董事長叔叔。」
「叔叔」兩個字讓鄭旭然的腳步猛然僵住。
突然被人叫叔叔，才三十二歲的他怎麼都無法接受，更何況這兩個字還是出自這女人口中，讓他潛意識裡莫名的排斥。
「請問我父親不會被開除吧？」舒蓓蓓小聲地問，那張清麗的臉蛋顯露出些許不安，長睫毛撲搧的大眼睛閃著無辜清純的眸光，水汪汪的，又勾得他一顆心也跟著癢癢的。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望著她，心頭莫名騷動，面對這雙帶著期盼的眼神，他竟無端地有些心軟。
一旁的秘書張志反應快，立刻截住話代為回答。
「妳父親是因公出事，公司不會開除他的。」其實張志心下的O.S.是，就算要開除妳父親，也不可能選在這個時候。
那張清麗的臉蛋一瞬間亮了起來，面露感激。「那就好，謝謝董事長叔叔。」
鄭旭然的臉皮忍不住抽了下，被她叫叔叔，怎麼聽怎麼怪，卻又反駁不得，既然她是自己下屬的女兒，論輩分，他的確算是她的父執輩。
鄭旭然點個頭，命令張志留下說明後，便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走人，張志則乖乖聽令，繼續向舒晨光這個漂亮女兒說明公司往後的安排。
在打了一通電話回人事部後，張志含笑道：「已經通知人事部，妳父親就暫時在家好好休養吧。」
舒蓓蓓鬆了口氣，再三道謝後才離開，從頭到尾，她都表現得有禮大方，連張志都覺得她的氣質的確很獨特，難怪董事長會多看她幾眼。
目送舒晨光的女兒離開飯店後，張志心想，舒晨光這傢伙不知該說他運氣背，還是運氣好？
說他背嘛，進公司不到一年，就從一個飯店餐務部員工升上董事長特助；說他運氣好嘛，卻被董事長當成了眼中釘，每天日子都不好過，連送個文件都會被車撞。
不過依他看，舒晨光的女人運似乎特別好，派個女兒送文件過來，就躲過了被董事長當場開除的命運。
話說回來，舒晨光居然有這麼大的女兒了？這消息可真勁爆呀，所有人只知道舒晨光單身，對他的過往完全一無所知，看來董事長和大小姐又有一頓好吵了。
★★★

舒蓓蓓出了飯店後，立刻搭計程車趕到慈心醫院，熟門熟路地直奔樓上208號診間。
一進門，見父親傷口剛處理好，正坐在病床上，他回頭看到她，急忙問道：「東西送到了嗎？」
舒蓓蓓對他比出一個勝利手勢。「安全送達。」
舒晨光大大地鬆了口氣，繼而苦笑道：「真是麻煩妳了，還讓妳臨時請假，特地跑這一趟。」
「哼，你也知道麻煩，居然為了救一隻貓衝到馬路上，你知不知道我在電話裡聽到你出車禍時，心臟都要停掉了！」舒蓓蓓扠腰瞪著爸爸。
現在正是暑假，她在一家甜點店打工，臨時接到爸爸出車禍的電話，嚇得她直接穿著店裡制服就跑出來了。
舒晨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女兒，陪笑道：「我這不是好好地坐在這裡？阿勝說了，我沒事，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那可不行，你得請三天病假。」
「三天？太誇張了吧，我只是一些皮外傷和腳扭到而已。」
「我跟你老闆說了，你車禍骨折。」
「什麼?!」舒晨光瞪大眼，差點從床上跳下來，一想到腳扭傷了才又坐下，指著她斥責。「妳沒事扯這麼大的謊做什麼？」
相較於父親緊張又驚訝的神色，舒蓓蓓卻是淡定得很，她哼了哼。「因為這麼做，才能讓你好好休息呀。」
「妳……妳……」舒晨光指著她，妳了半天卻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好。
說起他這個女兒，個性獨立又懂事，看似溫溫柔柔的像隻小綿羊，但其實非常有主見。
她的同學暑假不是去補習，就是去玩樂，但他女兒卻寧願去打工累積經驗，並努力賺取學費。
女兒太懂事了，讓他這個做爸爸的都沒有機會唸她，反倒是她常常管教他，現在好了，居然還自作主張幫他請了三天假。
「哎！要不是我的腳踝扭傷了，一時沒辦法走路，也不會急忙打電話找妳幫忙，誰知道妳居然自作主張。」
「我是想讓你好好休息呀，自從你當了特助後，就處處受到那個董事長的刁難，你以為你瞞得過我？光看你每天掛著黑眼圈上班，我就知道有問題，若不是婉淇阿姨告訴我，你還想瞞我多久？」她沈著臉瞪著爸爸，十足十的管家婆。
她知道那個董事長對爸爸很有成見，也知道當上特助的爸爸常常抱著許多資料回來，每天都趁她上床睡覺後，又偷偷躲在書房裡加班。
其實她不止一次勸爸爸離職，要他另外找個賞識自己的老闆比較好，但爸爸卻說，不能辜負了婉淇阿姨的好意，而且目前這個職位，的確可以讓他學習到很多餐飲業的管理知識，即使上司嚴厲，卻也是位能幹精明又值得效法的好榜樣。
自從媽媽在她七歲癌症過世後，她便和爸爸相依為命，她要是不好好管著爸爸，他都不曉得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明明沒骨折，就算請了三天假，去上班時一定會穿幫呀。」
「有什麼關係，你可以裝呀。」
「怎麼裝？」
「這事不用你操心，我找阿勝哥哥說。」
「蓓蓓要找我說什麼？」
突然，一雙手輕按住她的肩膀，溫柔的聲音從上頭傳來，這是阿勝哥哥的聲音，想不到才提起他，他人就來了。
舒蓓蓓很自然地向後靠在他的胸膛，仰高下巴往上看，剛好和他低頭瞧她的視線對個正著。
阿勝哥哥名叫顧維勝，大她十歲，是她的鄰居，也是這間醫院的主任醫師。自幼他們倆常玩在一起，對她來說，這個鄰居大哥哥很可靠，而且非常疼她，他一定會幫她的。
舒蓓蓓露出了笑顏。「阿勝哥哥，你一定要幫我，救救我那個不懂變通的老爸。」
顧維勝望著她，卻是皺了皺眉頭。「妳化妝了？」
「是啊，好看嗎？」
「難看。」
「啊？怎麼會？」這可是她第一次化妝呢，平常打工時她都素顏，今天是因為同事小麗說要幫她化一個漂亮的妝，她一時好奇便答應了。「我朋友都說好看呢，還說我很有女人味。」唯獨阿勝哥哥說她醜，她很不服氣。
「不好看，去洗掉，高中生要有高中生的樣子，還有，穿著女僕裝跑來跑去做什麼，角色扮演嗎？去換掉。」
「可是——」
「有什麼話，卸妝後再跟我說。」顧維勝將她推向病房洗手間，語氣不容反駁。
阿勝哥哥雖然對她很好，不過有時也會突然擺起兄長的架子，面對這般強勢的他，她沒轍，只好抓起手提袋去洗手間卸妝了。
在化妝品的巧妙掩飾下，舒蓓蓓看起來就像二十幾歲的女人，全身上下無不散發著蘋果初熟的芬芳，這樣的她，其實讓顧維勝很是驚豔。
可他故意說反話，堅持要她去卸妝，因為他不希望別人看到她盛開的美麗模樣。
現在的她還有著少女的青澀就已經出落得這麼亮眼，可以想像得到，再過一年，她必然更加美麗動人。
過去那個總喜歡跟在自己後面叫著阿勝哥哥的小女孩，在升上高中後，女人的窈窕曲線逐漸成熟，勾動著他男人的天性，他察覺到自己的目光已從當初大哥哥看小妹妹，漸漸地轉變成男人看女人。
無可否認，他對她產生了慾望，可礙於大哥哥的角色，他不能做出任何踰矩的行為，因為他看得出來，蓓蓓看他的眼神沒有摻雜任何男女之情。
他不想嚇到她，也很怕嚇跑她。
如今時候未到，他必須再等等，就算蓓蓓目前只把他當成兄長也沒關係，起碼她還依賴著他，他只須守在一旁小心隱藏她的美麗，不讓別人發現她，因為他希望待酒釀成熟時，自己能成為品嚐第一杯酒香的男人。
卸妝後，舒蓓蓓恢復素顏，身上也換回原來的休閒服和長褲，一頭大波浪鬈髮用黑色髮帶紮起一束馬尾。
「這樣總行了吧。」她手扠著腰，站在他面前。
顧維勝故意上下打量她，點點頭。「順眼多了。說吧，要我幫什麼？」
舒蓓蓓立刻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一如往常那樣對他撒嬌，把心中所想的計劃告訴他。
顧維勝聽完後，搖頭嘆氣。「虧妳想得出來，居然說自己爸爸骨折。」
一旁的舒晨光跟著叫屈。「可不是？想當初她唸初中時，我為了帶她出國玩，向學校老師謊稱她生病住院，請了三天假，想不到她好的不學，專跟我學壞的。」
「是啊，連假加上病假總共六天，被你帶去日本玩，回國後，我課業進度大落後，還差點要補考呢，一直熬夜唸書才把進度補回來，害我累個半死，哪有你這樣當爸爸的。」舒蓓蓓很不給面子地數落爸爸。
顧維勝和護士們聽了哈哈大笑，覺得這對父女實在有趣極了。
為了幫舒家父女圓這個謊，顧維勝自然願意幫忙開醫生證明，好讓舒大哥可以光明正大地請病假，好好休息三天。
而他這麼做，當然也是為了討好他的小寶貝。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舒蓓蓓高興地搖著他的手臂，一雙眼神采奕奕地發亮，漂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顧維勝目光無比溫柔，輕聲道：「對妳，我捨不得說不。」
舒蓓蓓只當他是疼愛自己，沒發現他話中的深意，目的一達成，轉身又去對爸爸說教。
★★★

鄭旭然面無表情地看著三天後來上班的舒晨光。
以往他一大早走進董事長辦公室，坐在秘書室的兩位秘書及一位特助都會恭敬地道早，而他通常是點個頭就直接走進裡頭的個人辦公室，就算目光有所停留，也只會停在兩位秘書身上，對舒晨光視若無睹。
不過今日，他忍不住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起舒晨光。
這傢伙左手吊著繃帶，無法穿西裝，因此只穿著一般的短袖上衣，再望向那略帶傻氣的老實笑容，鄭旭然才發現這個舒晨光的五官不單單只是好看，還具備了一種脫俗的氣質，令他不由得想起那張清麗的臉蛋……
那女人的相貌的確和這傢伙有幾分相似，沒想到這傢伙真有個女兒。
不知怎麼著，自從三天前見過那個女人後，她的笑容一直在他腦中盤旋，揮之不去。
他看過的美女不少，但是能讓他只見一面就不停想著的，並不多。
見董事長一直盯著舒特助，一旁的秘書李奕和張志故意視而不見，心下卻在想，董事長該不會沈不住氣，現在就想開除舒特助？
大約足足看了三十秒，鄭旭然終於收回目光，走進個人辦公室。
董事長室的門一關上，舒晨光便大大地鬆了口氣，還用沒綁繃帶的那隻手擦擦額頭不存在的汗，一臉慶幸地說：「還以為董事長要對我說什麼呢，幸好沒有。」
李奕和張志只是瞄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假裝沒聽到，反正不過是一個遲早要被開除的人，誰知舒晨光又補了一句——
「被他用那樣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讓我好害羞呢。」
李奕和張志見鬼似的瞪著他，更是無語了。有沒有這麼神經大條的？快要大難臨頭了還這麼遲鈍！
如往常一般，鄭旭然把重要的事全交給兩位秘書處理，以往還會把簡單的文件交由舒晨光建檔，現在可好了，對方手骨折，只剩一隻手，就算用注音打字也像烏龜慢爬。
最後，舒晨光被分配到的工作是影印，要不然就是在各部門間跑腿。
對於董事長及兩位秘書的態度，舒晨光早習慣了，既然坐到了這個位置，能不能進步完全得靠自己的志氣，他可是有一個女兒要養，身為父親，沒有怨天尤人的權利。
想著想著，舒晨光不禁為自己樂觀的態度感動，覺得他真是一個好爸爸，可李奕和張志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臉皮又要抽筋了。
安靜的辦公室裡，只有敲鍵盤的聲音，直到有人破壞了這份寧靜——
門被粗魯地打開，鄭婉淇大步闖進來，一見到舒晨光，立刻奔上前。
「光哥，你怎麼樣了？手痛不痛？」
一聲光哥，帶著撒嬌的嗓音，讓兩名秘書當場僵住，不可思議地盯著總經理鄭婉淇。
這個工作時總是一身套裝、梳著俐落包頭、化著素雅淡妝的鄭婉淇是個大美人，她能幹又強勢，工作能力不輸哥哥鄭旭然，可向來在人前只會表現出女強人風範的她，在舒晨光面前，卻像個小女人一般，總是溫柔可人。
總經理單戀舒特助的事，只有高層主管和他們這些機要秘書知道，不過……親眼見到總經理對舒特助那種仰慕的態度，還是讓人難以適應。
舒晨光皺起眉頭。「不好好上班，辦公時間跑來這裡做什麼？」
這大逆不道的質問語氣，更是讓兩名秘書瞪大了眼。這位舒特助，人家可是總經理，是僅次於董事長、鄭氏財團的第二位繼承人呀！
「人家一聽說你車禍骨折，就嚇得立刻趕來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啊，你出車禍，怎麼不告訴我？」鄭婉淇一邊說，一邊委屈地看著他。出車禍的是他，但難過的卻是她呀。
舒晨光板著臉，正色道：「又沒有危及生命，何必大驚小怪，若是告訴妳，就怕耽誤妳公事，而且我說過多少次了，除非公務，否則不要隨便來找我。」
「可是你車禍骨折了，這是嚴重的大事呀。」鄭婉淇不依地小聲反駁，雖然被責備，還是不肯離去，她這模樣，活似一個關心老公的小媳婦。
「妳的關心我收到了，但現在是上班時間，妳應該要公私分明。快回去做事。」
「光哥——」
「回去。」
鄭婉淇咬著唇，美眸水汪汪地瞅著他，在舒晨光嚴肅的盯視下，像個小可憐，哪裡還有總經理的架子，倒像舒晨光才是她的上司。
「好嘛好嘛，別生氣，我聽你的，我回辦公室去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好嗎？」
「知道了，妳回去吧。」
鄭婉淇幽幽地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小心翼翼地問：「中午休息時，我再來找你，一塊兒吃飯好嗎？」
「嗯。」舒晨光嚴肅地應著，算是答應了。
一得到他的應允，鄭婉淇臉上露出燦爛笑容，但是當目光移到兩名秘書臉上時，瞬間又變得精明銳利。
原本看呆的李奕和張志，被總經理這麼一瞪，趕忙低下頭忙自己的事。
「光哥，那中午見了，你手不方便，不要逞強，有什麼事就交給兩位秘書做喔。」
這話分明是警告，兩位秘書哪裡會聽不懂，總經理這是明示他們要幫忙照顧舒特助，否則要他們好看。
鄭婉淇滿意地走了，直到門關上，李奕和張志才鬆了口氣，視線不約而同地往舒晨光掃去，對他是既羨慕又嫉妒，他們何曾見過總經理對男人如此溫柔，真不知這傢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舒晨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們露出憨厚的傻笑。「不好意思啊，她個性比較直率，沒打擾到你們工作吧？」
「……」李奕和張志無言以對。
他們突然心有所悟，誰說成功只憑能力？運氣也是一種實力，尤其是女人運，這傢伙的女人運真是他媽的好！
這時鄭旭然從辦公室走出來，他一出現，李奕和張志便開心了，心想董事長肯定是聽到總經理的聲音，所以不爽了，打算出來指責舒特助，誰知道董事長只是望了下舒晨光，什麼話都沒說便直接走向門口，出去了。
兩名秘書對看了一眼。不會吧？難不成舒晨光這傢伙還真的轉運了，連董事長都懶得向他擺臉色了？
唉唉唉，他們沒有舒晨光的女人運，只能憑能力了，兩人搖搖頭，還是認清現實，努力工作吧。

第一章

鄭旭然臉色很沈。
看看手錶上的指針，已經超過五分鐘了，遲到是他的大忌，然而身為他的特助，舒晨光居然敢遲到。
他決定等這傢伙出現就直接fire掉！
反正他對這個下屬早就很不滿了，不論是學歷、能力或執行力，樣樣不符合他的標準，更可惡的是，這傢伙迷倒了自家妹妹鄭婉淇，讓妹妹公私不分地硬把人安插到他的辦公室來，還請父母親來說項，逼得他不得不接受。
如今不過是叫這傢伙在三點前送個文件過來，竟然連這種小事也辦不好。
很好，他正等著抓他錯處，今日正好讓他找到一個藉口——耽誤正事，造成業務損失，立即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