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蘋果般的美男子是我的男朋友
我必須說美男子的紅顏之禍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一個人的好天氣》作者青山七惠最新長篇力作
日本《達文西》雜誌讀者票選年度最佳戀愛小說-戀愛不合理。戀愛沒道理。-
一本戀愛文學的「非典型」傑作。
犀利天后 密絲飄 專文推薦
大學二年級的鮎太朗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型男,有三個容貌出眾的厲害姊姊。女人都會愛上他,但又一個一個離開他。他什麼都沒做,卻有人拿菜刀砍他,也有人要他狂買禮物。他的紅顏之禍即將再添一筆,有個在戀愛上目標超明確的可愛女孩,也對他動了心──。
那位同學就是率直天真的大學女生天天。一直以來,天天對全校公認的美男子鮎太朗情有獨鍾,可惜流水無意,天天還是一心追隨鮎太朗,漸漸發現長相帥氣的鮎太朗,其實情路並不如想像中順遂,這個心思細膩男孩的成長歲月裡,也一路歷經心愛女孩離他而去的心痛感覺。
一個在戀愛上非常自以為是的女孩,遇到了長相帥氣但內心細緻苦悶的男孩,終其所以,大學生的戀愛是一場「心」的戰鬥。
戀愛不合理,戀愛沒道理。但是,為什麼會有那種讓人想要在陽光下奔跑的溫暖呢?
一場「越想要愛越得不到」的戀愛,青山七惠認為這樣的戀愛才是最強大最震撼的。
繼成名作《一個人的好天氣》和短篇小說集《離別的聲音》之後,史上最年輕芥川獎及川端康成文學獎得主青山七惠,長篇小說新作《我的男朋友》,是作者至今最貼近讀者的傑作,榮獲《達文西》雜誌讀者票選年度最佳戀愛小說。
作者簡介:
青山七惠
1983年出生於日本崎玉縣熊谷市,畢業於築波大學圖書館資訊系。
2007年在東京新宿一家旅遊公司工作時,獲得芥川賞,得獎當天下午還在公司上班,是個標準的白領女性。
2005年9月,大學就讀時期就以處女作《窗之燈》一舉摘下有「芥川獎搖籃」之稱的第42屆日本文藝獎,從此在日本文學界嶄露頭角。
2007年以《一個人的好天氣》獲得第136屆芥川獎。青山七惠是繼三年前綿矢莉莎(19歲)和金原瞳(20歲)雙雙刷新芥川獎的「最年輕紀錄」之後,該獎歷史上第三位年輕的女性得主。
2009年,以《碎片》獲得川端獎(該獎項史上最年輕得獎者)。著有《離別的聲音》、《窗之燈》、《一個人的好天氣》、《溫柔的嘆息》、《碎片》和《魔術師俱樂部》等。
譯者簡介:
王蘊潔
在翻譯領域打滾十幾年,曾經譯介山崎豐子、小川洋子、白石一文等多位文壇重量級作家的著作,用心對待經手的每一部作品。譯有《離別的聲音》、《一個人的好天氣》、《不毛地帶》、《博士熱愛的算式》、《洗錢》、《本格小說》等,翻譯的文學作品數量已超越體重。
部落格:綿羊的譯心譯意 / translation.pixnet.net/blog
章節試閱
鮎太朗忍不住暗想。
假設自己是女生,只要手上的冰淇淋美味可口,剪了一個清爽的髮型,吹著涼爽的風,坐在長椅上欣賞夕陽,根本沒有理由哭泣。
莉莉在哭泣。
鮎太朗看著在公園樹林中沉落的夕陽,努力忍著不眨眼睛。眼睛開始疼痛,他用力閉上眼睛,當他再度張開眼時,莉莉還在哭。
莉莉避開鮎太朗的視線,微微低著頭,靜靜地啜泣。雖然她只要說完想說的話,掉頭走去車站就解決問題了,但她覺得有必要坐在這裡哭泣。即使不需要刻意,眼淚也撲簌簌地從眼眶中不斷溢出來。
「太陽,」
鮎太朗開了口。
「好刺眼。」
莉莉屏住了呼吸。走過他們面前的行人腳踝上貼了一塊OK繃,很普通的肉色OK繃,但正中央紗布的地方有暗色的污漬。
「莉莉,冰淇淋快化了。」
鮎太朗探頭看著莉莉哭泣的臉。
「我不要吃了。」
她抽抽噎噎的,把手上的冰淇淋遞到鮎太朗面前。
「為什麼?」
「因為我的牙齒開始酸痛。」
為了避免心情沮喪,鮎太朗看著在蛋捲中開始溶化的冰淇淋,想像著有人在一片花田內笑著跳舞,周圍有很多小動物聚集的場景,不時勸身旁的莉莉:「不要再哭了。」
過了一會兒,莉莉終於稍稍平靜,好像壯膽似地乾咳了幾下說:
「我好像已經不喜歡你了。」
「不喜歡我是什麼意思?」
「雖然也不討厭啦。」
「我嗎?」
莉莉點頭。
「我會為你祈禱,希望你幸福。」
「祈禱?在哪裡祈禱?」
莉莉拿出毛巾手帕,擦了擦眼睛下方,然後把手帕放在鼻子下方,好像在嗅聞什麼好聞的味道。
「我真的會為你祈禱。」
「莉莉,你不必為我祈禱。」
「我要走了。」
「你到底怎麼了?」
不是怎麼了或不怎麼了的問題……她想這麼回答,眼淚又流了出來。眼淚好像覺得此時不流,更待何時,所以前仆後繼的湧了出來。莉莉站了起來。
「不是怎麼了或不怎麼了的問題。」
她終於說出了心裡想的話,跑進了人群中。跑到一半時,發現自己內心在期待鮎太朗追上來,趕緊加快了腳步。當她跑到車站時,已經滿身大汗,臉上的妝也花了。莉莉走去化妝室,稍微補妝後才搭上電車。
吃完莉莉留下的冰淇淋,鮎太朗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某些情感湧上了心頭。
「莉莉!」
他對著車站的方向大喊,路人驚訝地看著他。
剛才看著莉莉離去的背影,他覺得追上去是不智之舉,但現在發現遇到這種狀況,似乎不需要顧及聰不聰明的問題。在莉莉離開五分鐘後,他終於決定起身去追她。
來到莉莉公寓前,太陽已經下山了。莉莉的房間開著燈,但她似乎無意開門。鮎太朗按門鈴的幾分鐘內,他的小腿上已經被蚊子叮了兩個腫包。他在敲門時小聲地說:
「莉莉,你出來一下嘛。」
然後,他沒有說話,繼續等了幾分鐘。隔壁鄰居拎著粉紅色的環保包回家了,鮎太朗笑著向她打招呼:「你好。」鄰居也滿臉笑容地說:「今天真熱,好像夏天一樣。」鮎太朗曾經來這裡多次,已經認識了這位鄰居。
鮎太朗拿出手機發簡訊給莉莉。
他還沒有把簡訊寄出去,莉莉一身和在公園時相同的裝扮開了門。
「你想怎麼樣?」
莉莉一臉不悅。
「莉莉,對不起。」
「你為什麼要道歉?」
「我不想和你分手。」
「但是,我們已經無法繼續交往下去了。」
「如果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願意改。」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我對你整個人無法接受。」
「我搞不懂。」
「我也搞不懂。」
「你連原因也不願意告訴我嗎?」
莉莉像往常一樣露出虎牙笑了笑,鮎太朗看到她的笑容,無法克制內心的衝動,上前一步想要抱住她。莉莉立刻閃開了,舉起放在玄關的細長花瓶。花瓶是空的,瓶底積著褐色的污垢。
鮎太朗哭著回家了。
如果不用力閉緊嘴巴,牙齒就會顫抖,發出嗚咽聲。
昆蟲聚集在街燈下飛舞打轉。
鮎太朗有三個姊姊。
大姊和姊姊已經結婚了,三姊目前還單身,而且三個姊姊都容貌出眾。鮎太朗傷心難過時,都會去姊姊百合子家喝茶。
莉莉提出分手的翌日,鮎太朗放學後去了百合子家。
「你怎麼了?」
鮎太朗看到久違的姊姊,很想無力地倒在她身上,但他雙腳用力站穩了。
「只是剛好經過。你還好嗎?」
「很好啊。」
她用浮著青筋的手摸著肚子,鮎太朗擔心她吃壞了肚子。
「你肚子痛嗎?」
「不,沒有啊。你要喝茶嗎?」
百合子用另一隻手摸著頭,抓了抓頭皮。不等鮎太朗回答,她轉身走向走廊深處。
鮎太朗遲疑了一下,也跟著走進客廳。百合子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看著筆記型電腦。
「我可以喝茶嗎?」
「我正在燒開水。」
「你在幹嘛?」
「我想寫傳記。」
百合子一臉嚴肅的表情。鮎太朗不知道該怎麼稱讚姊姊的突發奇想,只說了一聲:「很好啊。」百合子還在等待弟弟的下文。鮎太朗問了一聲:「為什麼?」百合子沒有回答,他只好改問:「怎樣的傳記?」
「自傳。」
「誰的?」
「當然是我的,你這不是廢話嗎?」
鮎太朗不理會再度看著筆電的百合子,走去廚房看水燒開了沒有。他坐在圓椅上,茫然地盯著瓦斯爐上的水壺。看著藍色火焰燃燒的水壺側面至底部的弧度,不由地想起莉莉的下巴線條。
在水燒開之前,鮎太朗起身準備茶葉。雖說是準備,其實也只是撕開立頓茶包的小袋子,把茶包放進倒置的馬克杯而已。
昨天莉莉提出分手後,每次做這種日常生活中不足掛齒的動作,像是在蚊子叮的腫包上擦藥,拉廁所的衛生紙,或是停下來等紅燈時,鮎太朗總會忍不住思考,自己到底為什麼而活。每次都浮現「希望」、「祝福」這類積極正面的詞彙,或是想像自己在陽光下奔跑,或是看書,努力讓心情暢快起來,但莉莉的影子無所不在,她的影子總是擋住他的去路。
鮎太朗發現廚房內充滿她影子,把兩個倒了熱水的馬克杯端到桌上,決定問一下姊姊的事。
「你已經開始寫傳記了嗎?」
「我還在猶豫。」
「猶豫什麼?」
「我不知道開頭的第一句話要怎麼寫。」
「通常不都是寫我出生於某年某月嗎?」
「這種了無新意的不行啦。」
鮎太朗拿起馬克杯喝了起來。桌角放了一個菊花形狀的透明菸灰缸,百合子和她丈夫都不抽菸,自從搬來這裡,這個菸灰缸就一直放在這個位置。
鮎太朗想起莉莉的房間有時候會有菸味,並不是她身上有菸味,而是猛然打開廁所門,或是為了趕走停在窗簾上的蛾而甩動窗簾時,就會嗅到菸味。鮎太朗猜想應該是她的前男友會抽菸的關係,雖然他不認識莉莉的前男友,但想必和前男友分手時,莉莉也哭得很傷心。每次想到這裡,鮎太朗都很想把她整個人都吞下去。
百合子突然站了起來,鮎太朗驚訝地看著她,以為姊姊發現了自己看著菸灰缸的視線中帶著和平時不同的情感。百合子在窗邊站了一分鐘左右,搖著頭,緩緩走了回來。她坐在椅子上,把雙手放在鍵盤上。
「我討厭寫作文。」
百合子直視著筆電螢幕說。她看起來好像在生氣。百合子在婚前是業餘劇團的女演員,她的聲音就像桌上的菸灰缸般沉重而透明。
「那就不要寫啊。」
「但我想寫傳記,你覺得怎麼做比較好?」
「可以請專業的寫手代勞。」
「要去哪裡找?」
「網路或者是登廣告……」
「你可以幫我找嗎?你不是很擅長這種事嗎?你大學的同學有沒有擅長寫文章的?我付錢,你幫我找。」
百合子無論拜託別人做任何事都很認真,從來不認為別人做不到也是正常的。
「我想要試試口述,請別人來記錄。」
「我知道了,但口述的話,文章要由你自己構思。」
百合子用滑鼠關了電腦。
「上次的……還好嗎?」
剛好有一輛車經過屋前的馬路,鮎太朗沒聽清楚姊姊的問題,但他「嗯」了一聲。
「她感覺很不錯。」
「嗯。」
「我忘了她叫什麼名字。」
「莉莉嗎?」
「對。」
鮎太朗一個月前曾經帶莉莉來過姊姊家,介紹她們認識。
「你不要這麼叫她。」
「為什麼?」
「這是你幫她取的名字嗎?」
「大家都這麼叫她……」
「我的英文名字也是Lily,不就和她一樣嗎?她穿衣服的品味不錯。」
鮎太朗很想和姊姊一起稱讚莉莉的優點,但他認為有一句話要先說清楚。
「我們昨天分手了。」
「為什麼?」
「她提出分手。」
百合子用力抓住鮎太朗單薄的肩膀。
「為什麼?」
鮎太朗答不上來。
「你那麼優秀,到底是為什麼?」
鮎太朗很想去陽光下奔跑。
早晨走進教室,天天從後面走過來,拍了一下鮎太朗的頭。
「早。」
「嗨。」鮎太郎回答後,天天握拳捶了鮎太朗的手臂兩下。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有點火大。」
鮎太朗不知所措,拉了拉耳朵後方的頭髮。他襯衫的左側袖子凹下去一塊,剛好是天天拳頭的形狀,但空氣漸漸膨脹,恢復了原狀。
「踮腳子沒有和你一起嗎?」
鮎太朗沒有回答。天天總是這麼叫莉莉。莉莉個子矮小,每次站在佈告欄前總是踮著腳,天天說看了讓她覺得很不耐煩。
「你前天不是和踮子一起去公園了嗎?我在煎可麗餅時看到了。」
「看到什麼?」
「看到她走路時手上拿著冰淇淋,我很想幫你們拍照,做成月曆送給你。」
「嗯,嗯。」鮎太朗點了兩次頭,從背包裡拿出筆記本和保特瓶的水。
「踮子和你在一起感覺很不錯。」
天天在鮎太朗旁邊的座位坐了下來,把拎包丟在桌子上。筆盒從拎包裡掉了出來。
「一對俊男美女。」
說著,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鮎太朗的側臉,目不轉睛地從他的人中看到眉毛稀疏的地方,似乎想要尋找證據。
天天說的沒錯,鮎太朗的長相很不錯。鮎太朗很習慣別人對他行注目禮,也懶得回望對方,所以,看他的人可以肆無忌憚地仔細觀察他。他垂眼的樣子很容易激發別人的同情,這種缺乏自信的樣子可以喚醒別人對遙遠過去的溫馨回憶。
年邁的教授走進教室,天天看著前方,從小袋子裡拿出一把糖果和巧克力,推了推鮎太朗的腰,輕聲問他:「要不要?」鮎太朗搖了搖頭,拿起活動鉛筆。天天把手縮了回去,立刻問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鮎太朗點了點頭。
一頭花白短髮的教授要求坐在最前排的短髮同學朗讀符號學的課本,那個同學喉嚨裡好像鑽進了一隻蛾,不時咳嗽著。鮎太朗忍不住再度想起莉莉,他彷彿看到莉莉站在教室毛玻璃門外,頻頻向外張望。
鮎太朗還沒有完全放棄莉莉,分手那天傍晚到今天早晨為止的四十個小時,他曾經多次提筆寫信給她,但最後覺得寫信也是徒勞,就把信丟進了抽屜。他傳了簡訊給莉莉。每傳一封簡訊,他就覺得好像佔領了莉莉心靈陣地的一個區域,但莉莉沒有回他的簡訊。
那個朗讀的學生越咳越凶。
必須做點什麼。鮎太朗強烈地這麼認為。
雖然他不打算放棄莉莉,但除了這件事以外,自己必須做點什麼。否則,鮎太朗很怕自己會變成綠色妖怪,那是他幼稚園時熱衷的英雄影集中醜陋的妖怪。綠色妖怪臉上凹凸不平,有些地方軟趴趴的,吊眼加厚嘴,腫脹的綠色臉頰上集中了世界上所有的憎恨和悲傷。綠色妖怪對誰吹一口氣,那個人就會一輩子被綠色妖怪的憎恨和悲傷折磨,幸好每次披著斗篷的英雄都及時出現,一拳打倒綠色妖怪,對飽受折磨的人露出微笑,把妖怪的漂亮白牙交給他。白牙是解藥。年幼的鮎太朗始終不瞭解,綠色妖怪自己嘴裡有藥,為什麼他還是一身綠色?
但是,現在他知道,綠色妖怪只是沒有尋找。不知道是因為太痛苦,還是怕麻煩,綠色妖怪根本沒有尋找可以治療自己的藥。
那個學生的咳嗽聲好像颱風時的海浪聲,響徹整間教室。
必須做點什麼。鮎太朗強烈地這麼認為。
為了從即將實現的失戀這件事上轉移注意力,同時也為了姊姊百合子,他開始認真尋找可以幫她寫自傳的幽靈寫手。
和天天在學生餐廳吃完午餐,鮎太朗先去了學校的學生諮詢事務室,拿了一張貼在公共佈告欄上的徵人申請單。天天閒著沒事,也陪著他一起來,但一走進事務室,把書包交給鮎太朗說:「我去刷牙。」就轉身不見了。
他拿起用繩子綁在膠帶台上的原子筆,填寫申請表上的空欄。
工作內容:協助寫自傳(市區作者家中、每週一次)
填寫「薪水」欄之前,他想了一下,最後寫上「面議」。
「你好像在寫中文。」
天天一臉神清氣爽地走了回來,探頭看著他填寫的內容說。
「這是什麼?」
「我要徵人。」
「協助寫自傳……你要寫自傳嗎?」
「不是我,是我姊姊。」
「喔,原來是你姊姊。」
「她好像突然覺醒了,可能結婚之後太閒了吧。」
「是喔,原來結婚後,會想要寫自傳。」
「並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只是我姊姊有這種想法。」
天天扭著原子筆上的黑色繩子。
鮎太朗又把申請表放在半空中端詳了一遍,所有的字看起來都是左高右低。
「寫得太擠了,要不要重寫?」
「沒關係啦。」
「你覺得會有人來應徵嗎?」
「不知道……」
鮎太朗把申請表交給了負責的事務員,她用藍色印章咚地蓋了一個章,說了聲:「這樣就可以了。」把申請單放進了櫃檯上的塑膠籃子內。鮎太朗轉身走向位在隔壁大樓內的電腦教室,在訊息交流網站中的「徵人!」版上打了相同的內容,然後按下了輸入鍵。
坐在他旁邊檢查電子郵件信箱的天天問:
「你下午沒課吧?」
「沒有啊。」
「要不要陪我去公園?」
「好啊。你不能一個人去嗎?」
「我一個人去,就會想回家。」
鮎太朗搞不清楚天天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在公園內可麗餅店打工,有時候,她會很開心地說:「那個工作自由、平靜,不需要說太多話。」但每次去公園時,她都露出發自內心的厭惡表情。
「好啊,我陪你去。」
鮎太朗又說了一遍,天天開心地笑了。
把天天送到橘色屋頂的可麗餅店後,鮎太朗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來,閉上了眼睛,聽著樹葉沙沙的聲音,突然有一種想要做愛的衝動。
想要和莉莉,或是陌生人做愛。
晚上,鮎太朗去了慎平的公寓。
慎平家裡又小又暗,泥砂牆上掛著體態豐滿的女人的海報。第一次來這裡時,鮎太朗問慎平,這個女人是誰,慎平回答說:「辛蒂.克勞馥。」
辛蒂.克勞馥在海報內,總是對著這個昏暗的房間露出想要別人對她說點什麼的表情。鮎太朗每次看到海報,都會為自己無法說出幾句貼心的話深感歉疚。但慎平總是一副主人的態度,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在鮎太朗面前從來不看辛蒂.克勞馥一眼。
他們的名字在名冊上剛好相鄰,在入學典禮後一起參加了新生訓練,所以就混熟了,很快變成了好朋友。慎平在深夜的漫畫咖啡店打工,很少出席上午的課。今天剛好他休假,所以約好一起喝酒。
「莉莉最近好嗎?」
慎平喝完第一罐啤酒時問。
「好是好,但我被她甩了。不,應該說,她想要甩了我。」
什麼?真的假的?慎平打開第二罐啤酒時問。
「不過,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和好的。」
「為什麼?」
「因為我還喜歡她。」
慎平把啤酒倒進喉嚨,瞇眼看著鮎太朗。鮎太朗吃著辣花生。
「那莉莉呢?」
「這個嘛……這個嘛。」
「你不知道嗎?好吧,那就加油囉。」
慎平嘀咕了一句:「好像有點熱。」伸手打開了窗戶,然後又問:「要不要叫天天一起來?」
「天天?」
「對啊。」
「為什麼?」
「沒有特別的理由,天天來了,感覺會更熱鬧。」
「天天有來過你家嗎?」
「有啊。」
「是喔。」鮎太朗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慎平突然一臉嚴肅地問:
「你剛才鬆了一口氣?還是很生氣?」
鮎太朗想了一下,想像著天天和慎平在這裡做了什麼,覺得好像鬆了一口氣。但是,他還沒有開口,慎平就說:
「騙你的,她沒來過這裡。你很容易怒形於色,天天總算有了回報。」
鮎太朗無言以對。
三天後,鮎太朗接到了簡訊。
應徵者不是從大學的佈告欄,而是看了訊息交流網站中的「徵人!」版得知了這個消息。對方在簡訊中簡單地打招呼後寫到,「我對你貼在網站上工作很有興趣,想瞭解詳細的內容」。應徵者叫兒鳥美津子,從她的文章內容判斷,應該是個性乾脆的人。
「寫自傳的人已經找到了。」
鮎太朗打電話給百合子。
「不會吧?真的嗎?」
「真的啊,你有什麼打算?」
「你問我什麼打算……對方是怎樣的人?」
「她姓兒鳥。」
「女生嗎?」
「對。」
「她說什麼?」
「她說想瞭解詳細情況。」
「是嗎?只是聽我口述,把內容寫成自傳而已。」
百合子說話的聲音好像突然生氣起來。
「我想她應該也想瞭解薪水的情況。」
「薪水?對喔,那就按績效計酬……」
「如果寫的不好,就不付錢給她嗎?」
「這可能不太好吧,你說怎麼辦比較好?」
「不如乾脆簡單一點,用時薪來計算?」
「但如果那個人一個小時也寫不出一頁,又該怎麼辦?」
「那就規定至少要寫幾頁?」
「不是頁數的問題,重要的是內容。」
「那就時薪外加績效計酬。」
「啊喲,我搞不清楚了。那這樣吧,和她見面討論後再決定。」
「什麼時候見面?」
「你問她後天可不可以,如果不行,就大後天,如果再不行就大大後天。」
「我知道了。」
鮎太朗把百合子的要求寫在簡訊上,傳給了兒鳥。
鮎太朗忍不住暗想。
假設自己是女生,只要手上的冰淇淋美味可口,剪了一個清爽的髮型,吹著涼爽的風,坐在長椅上欣賞夕陽,根本沒有理由哭泣。
莉莉在哭泣。
鮎太朗看著在公園樹林中沉落的夕陽,努力忍著不眨眼睛。眼睛開始疼痛,他用力閉上眼睛,當他再度張開眼時,莉莉還在哭。
莉莉避開鮎太朗的視線,微微低著頭,靜靜地啜泣。雖然她只要說完想說的話,掉頭走去車站就解決問題了,但她覺得有必要坐在這裡哭泣。即使不需要刻意,眼淚也撲簌簌地從眼眶中不斷溢出來。
「太陽,」
鮎太朗開了口。
「好刺眼。」
莉莉屏住了呼吸。走過他...
作者序
推薦序
再怎麼糟糕的戀愛,都有幸福的光影存在過
文 / 密絲飄
我曾經不只一次被朋友以「我不想承認我跟這種人交往過」為由,要求我不要再提起她們的某一任男友——不僅是不要在她們的面前提起,而是在誰的面前都不能提起,包含她們之後再交往的戀人。
換言之,她們要求我「假裝那段戀情根本沒發生過」。
「妳覺得我是那種沒事揭人瘡疤的人嗎?」第一次被朋友這樣要求時,我極其受傷,忍不住問。
「我當然知道妳不是。」朋友很嚴肅的回答我:「我的意思是,即使是我的現任男友主動問起,妳也要否認。」
「這不擺明了叫我幫著妳騙人嗎?」我很為難。
「拜託嘛!」朋友一臉懇求:「那真的太丟臉了!」
於是我就懂了。
有些戀愛之所以在事後會變成「丟臉的事」,不是因為被騙、被甩、或者被劈腿,那只不過是運氣不好,倒楣並不丟臉,真正丟臉的是,我們曾經拋棄自尊、卑微的懇求對方留下來,我們曾經匍匐在對方的腳前,即使被踐踏也在所不惜。我也曾遭他人問起「妳當初怎麼會愛上這樣的人」,而我的回答是「小時候我還蒐集過美少女戰士的貼紙呢」,如果說朋友的逃避方式是「假裝那事沒發生過」,那我的逃避方式就是「一切推給年少無知」,方法各自臻妙,但動機殊途同歸,總之,就是我們不願承認那個丟臉的自己存在過。
但不承認,不代表沒發生過。
再怎麼糟糕的戀愛,都還是有幸福的光影存在過,只是,我們沒有去蕪存菁的能耐。
那些在當時極其美好、或者極其痛楚的時光,後來成為我們無法放置歸類的記憶,像小時候費盡心思收集的書籤或卡片,成為房間永遠無法收納整齊的元凶。如果想要有個嶄新的開始,就得割捨掉這些過去,用「未來肯定有更美好的東西等著自己」的信念作為動力,一刀斬斷自己與過去的鏈結,將那些無法解釋的、爬櫛的,一股腦掃進心底最黑暗的儲藏室裡,重重落鎖。
然後,我們活了下來——不再完整、甚至支離破碎,但終於得以存活。
不是不曾想過要整理自己,讓那些失落的元神歸位,可是儲藏室裡羈押的,不僅僅是回憶、更是過去每一段回憶中那個死不瞑目的自己。那是我們被迫沉睡的分離人格,她雖是自我們身體裡分離出去的、靈魂的碎片,卻並不服膺身為主體的我們的指揮,放她自由的風險太大,我們害怕自己承擔不起。
青山七惠的筆,像一把萬能鑰匙,未經同意,逕自打開了我心中的「過去儲藏室」。
那些過去被迫割捨的天真、執著、不顧一切的衝動……在鎖開啟的剎那,奪門而出,瞬間歸位。闔上書本的那一瞬間,我驚恐的發覺,那股久違的、想要為誰付出一切、即使丟臉也在所不惜的衝動,又在我心裡,再次蠢蠢欲動。
推薦序
再怎麼糟糕的戀愛,都有幸福的光影存在過
文 / 密絲飄
我曾經不只一次被朋友以「我不想承認我跟這種人交往過」為由,要求我不要再提起她們的某一任男友——不僅是不要在她們的面前提起,而是在誰的面前都不能提起,包含她們之後再交往的戀人。
換言之,她們要求我「假裝那段戀情根本沒發生過」。
「妳覺得我是那種沒事揭人瘡疤的人嗎?」第一次被朋友這樣要求時,我極其受傷,忍不住問。
「我當然知道妳不是。」朋友很嚴肅的回答我:「我的意思是,即使是我的現任男友主動問起,妳也要否認。」
「這不擺明了叫我幫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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