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魔物（4）：美麗救贖

名人推薦：【名人推薦】
「令人難以忘懷，精采美妙的黑色奇幻小說」
──紐約時報暢銷排行榜《骸骨之城》作者卡珊卓．克萊爾（Cassandra Clare）

「安．萊絲（Anne Rice）的哥德式傳統——強烈推薦給史蒂芬妮．梅爾（Stephenie Meyer）的《暮光之城》書迷，或是HBO的《噬血真愛》影迷。」
──美國學校圖書館月刊（School Library Journal）

「故事和氛圍的塑造都巧妙極了！很有原創性的作品。」
──紐約時報暢銷排行榜《邪惡可人》作者梅莉莎．瑪爾（Melissa Marr）

「作者以蓋林鎮這個平凡的美國南方小鎮為背景，紮實、巧...

蕾娜
再度開始

別人作過飛翔的夢，我卻作墜落的惡夢。我無法談論那些惡夢，但是怎麼也忘不掉。
我忘不掉他。
伊森在墜落。
伊森的鞋子率先掉到地上。
一定是他墜落時脫落的。
不知道伊森是否知道。
如果他知道的話——
每次我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沾滿泥土的黑色球鞋從水塔頂端掉落。有時我真希望這是一場夢。我希望等我睡醒，他就在雷氏莊園前面的車道等我，準備載我去學校。
醒醒，貪睡蟲。我快到了。他會用密語這樣呼喚我。
我還沒看到伊森開車抵達，就會先聽到林克的爛音樂從打開的車窗飄出來。
我總是想像著這一幕。
我作過無數次關於伊森的惡夢。甚至在我認識他之前就開始作惡夢，當時我還不知道夢中的人就是伊森。但是這次和我以前在惡夢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這根本不該發生。他的生命不該是這樣的。我的生命也是。
那只沾滿泥土的黑色球鞋不該這樣掉落的。
少了伊森的人生比惡夢更恐怖。
因為這是真實的。
真實到我拒絕去相信。

　　ξ

二月二日
惡夢結束。
你知道惡夢總會結束。
伊森的一切——沒有結束，它沒有結束的跡象。
我感覺——我困住了。
當他——當一切結束後，我的生命也跟著支離破碎。
隨他落到地面，
摔成千千萬萬的碎片。

　　ξ

我無法再看我的日記。我沒有辦法再寫詩，因為光是閱讀就夠心痛了。
這感覺實在太真實。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死了。他從桑莫市的水塔頂端一躍而下。我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但知道原因並不能讓我好過些。
知道他是為了我才這麼做，只會讓我覺得更糟。
有時我覺得這個世界不值得。
被拯救。
有時我覺得自己也不值得。
伊森認為他在做正確的事。他知道這很瘋狂。即使他不想，他還是必須去做。
伊森就是這樣。
即使他已經死了。
他拯救了世界，但是他粉碎了我的世界。
從今以後呢？

卷一
伊森


第一章
家

我的頭頂有一片模糊的藍天。
晴朗無雲。
完美。
就像現實生活中的藍天，只是更藍一些，同時少了刺眼的陽光。
我想真實生活中的藍天算不上完美。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眼前的藍天才顯得特別完美。
但那些都過去了。
我再度閉上眼睛。
我想拖延一下。
我不確定是否準備好要面對死後的世界。天空當然比現實世界更完美——天堂不就是這樣嗎？
我沒有去假設自己身在何處。我生前是個正直的人，但是我看多了，知道我認知的每件事很可能都是錯的。
我算是思想開明的。至少以蓋林鎮的標準是如此。我是說，我聽過各種理論。星期天的主日學我從不缺席。我媽意外過世之後，瑪麗安又告訴我她在杜克大學修過的佛教課程，那位鮑勃高僧曾說天堂是淚滴中的淚滴。更早一年，她試著讓我讀但丁的《神曲》。林克本來告訴我那是關於一棟大樓著火的故事。結果卻是作者遊歷九層地獄的旅程。我只記得她告訴我的片段，好像是關於怪獸還是惡魔受困在冰洞的故事。我想那是第九層地獄，但是底下有那麼多層，時間一久就全都混在一起了。
在我聽過地界、冥界、另一世界，甚至巫界的宇宙觀之後，當我睜開眼就看到一片藍天，我完全可以接受。事實上我鬆了一口氣，幸好我看到的是很像賀卡的通俗藍色。我不指望看到珍珠裝飾的天堂之門，或光著身體的小天使，不過藍色天空也是挺不錯的。
我再度張開眼睛。還是藍色的。
卡羅萊納藍。
我的頭頂有隻胖胖的蜜蜂飛向藍天，最後停在上頭，就像以往一樣。
因為那不是天空。
那是天花板。
這不是天堂。
我躺在我的桃花心木古董床，我所在的房間比這張床更古老。我居然在魏特莊園。
我在家裡。
這是不可能的。
我眨了眨眼。
還是在家裡。
這只是一場夢嗎？我真心希望如此。也許就像老媽去世這六個月來，我每天早上都從惡夢中驚醒一樣。
拜託，我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我伸手摸索床底，果然在灰塵中摸到熟悉的一疊書。我隨手抽出其中一本。
是《奧德賽》，我最喜歡的漫畫之一。不過我很確定《瘋狂雜誌》的版本肯定和荷馬寫的《奧德賽》不太一樣。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抽出另一本。凱魯亞克的《旅途上》，這本書就是不容否認的證據。我轉頭看另一邊的牆壁，那裡有一塊四方形的淺色區塊。這是以前就有的嗎？我居然不曾注意。幾天前這個牆面還貼著破破爛爛的地圖，上面用綠色簽字筆圈出我在書中讀過的嚮往地點。
沒錯，這是我的房間。
床邊茶几上的舊時鐘似乎不再走動。但除此之外，房間裡的一切看起來都一樣。以一月來說，這肯定是溫暖的晴天。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明亮到有些不自然。我好像置身林克替「神聖搖滾」樂團的音樂錄影帶所畫的蹩腳分鏡中。但是除了不自然的光線，我的房間依然和我離開時一樣。床底下同樣有一堆書，裝滿我一生故事的鞋盒依然沿著牆排列整齊。一切東西都在原位，至少我注意到的東西都在。
除了蕾娜。
蕾娜？妳在嗎？
我感應不到她。我什麼感應也沒有。
我注視我的雙手，看起來完好無瑕，沒有半點瘀傷。我看看身上的雪白T恤，沒有血跡。
我的牛仔褲和身體都沒有破洞。
我走到浴室去照鏡子。沒錯，是我。伊森魏特。
我一直盯著鏡中的自己，直到樓下傳來聲響。
「艾瑪？」
說來有趣，我的心臟彷彿還在怦怦跳。因為自從我醒來，我都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心跳。不管怎樣，我能夠聽到樓下廚房傳來熟悉的聲音，聽到有人在櫥櫃、鍋爐和料理桌之間來回走動，木頭地板因而發出軋軋聲。熟悉的腳步聲，熟悉的忙碌早晨。
只不過我不確定現在是不是早晨。
我聞到廚房爐子上的煎鍋傳來一陣香味。
「艾瑪，那不是培根吧？」
那個聲音既清楚又冷靜。「親愛的，我想你知道我在煮什麼。我只會煮這道菜，你應該還記得吧？」
那個聲音是如此熟悉。
「伊森？你還要我等多久？我等不及要抱抱你了，快點下來。」
我不明白這話的意思。我只能聽見那個聲音，再也聽不見其他的一切。就在不久之前我也聽過這個聲音，但完全不像這樣。這聲音是如此清楚響亮，充滿生命力。彷彿她就在樓下。
她確實在那裡。
她的聲音像音樂一樣悅耳，瞬間趕跑了所有的悲慘和困惑。
「媽？媽！」
我等不及她回答，就三步併作兩步地衝下樓。

第二章
油炸綠蕃茄

她就在那裡，光著腳站在廚房中。頭髮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一半往上紮起，一半垂放而下。她穿著乾淨的白色襯衫，上面還沾著洗不掉的顏料或墨水。以前老爸總說那是她的「制服」。她的牛仔褲一如往常地捲到腳踝之上，根本不管這樣會不會很俗氣。老媽不在意這類的事。她一隻手握著家裡那只老舊的黑色平底鐵鍋，鍋裡盛滿了綠蕃茄。另一隻手拿著書。她可能一邊做菜還一邊看書。老媽沒有抬頭，嘴裡隨便哼著歌。但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哼歌，又或許她根本充耳不聞。
那就是我媽。她看起來似乎和以前一模一樣。
也許我是唯一改變的人。
我向前一步。老媽轉身面對我，放下手中的書。「你來了，我親愛的孩子。」
我心中一陣翻騰。其他人不會這樣叫我。一來他們不會，二來我也不肯讓他們這樣叫我。只有我媽例外。接著她摟住我，我把頭深深埋入她的懷中，呼吸著溫熱的氣息，感覺滿心溫暖。這就是她給我的感覺。
「媽，妳回來了。」
「我們其中一個回來了。」她嘆了口氣。
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她站在我們家的廚房，我也是。這表示除非她起死回生，不然就是——
我死了。
她的眼中充滿了淚水、愛與同情。我還來不及回神，她再度緊緊摟住我。
老媽向來了解所有的一切。
「我知道，親愛的孩子。我知道。」
我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那曾經是我最熟悉的弧度。。
她親親我的頭。「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她放開我以便仔細看看我。「不該是這樣的結果。」
「我知道。」
「話說回來，要結束一個人的生命，好像也沒有所謂的正確方法，對吧？」她捏捏我的下巴，笑著注視我的眼眸。
我記得這些。她的微笑、她的臉、她的種種。自從她去世之後，我就深深懷念的一切。
我知道老媽一直以某種形式活在某個地方。她救了麥坎雷一命，她送那些歌指引我踏入巫師的世界。她一直陪在我身邊，就像她活著的時候一樣。
這只是一瞬間的感覺，但我卻希望能持續到永遠。
我不知道我們如何來到廚房餐桌。我什麼都不記得，只記得老媽溫暖的擁抱。不過等我回神，我已經坐在餐桌前，彷彿過去這幾年從來不曾發生。廚房到處放著書，從那些書本的狀況看來，大多數的書本都是老媽看到一半的，就如同往常一樣。《神曲》書中夾著一只襪子，可能是剛從洗衣機拿出來的。另一本《伊里亞德》書中冒出一截餐巾。再上面是一本希臘悲劇，書中夾著叉子標示她讀到的頁數。餐桌上堆的都是老媽最喜歡的書，一疊比一疊高。我感覺又回到圖書館和瑪麗安在一起了。
平底鍋中的蕃茄滋滋作響。我深深吸進屬於老媽的味道——黃色紙張、燒熱的油、新鮮蕃茄、舊紙板，同時還混合著卡宴胡椒的味道。
難怪每次去圖書館我總是特別餓。
老媽將藍白花紋的瓷盤推給我。龍紋瓷器。我笑了，這是她最喜歡的餐具。她把熱騰騰的蕃茄放到廚房紙巾上，然後灑上胡椒粉。
「好了，開動吧！」
我拿起叉子叉了一片蕃茄。「妳知道嗎？我好久沒有吃這個了，自從——妳的意外。」我的舌頭被剛起鍋的蕃茄燙到了。「我們是在——」
她一臉不解。
我再試一次。「妳知道的。這是天堂嗎？」
她笑著倒了兩杯甜茶。除了油炸蕃茄，老媽會煮的東西就只有甜茶而已。「不，這裡不是天堂。嗯——不算是。」
我肯定看起來有些擔憂。我本來以為我們會在其他地方的。但這樣說也不對，或這麼說有些老套，不過能夠和老媽再度相聚，對我來說就算天堂了。管他宇宙是怎麼運行的。反正近來我和宇宙之間一直沒有什麼共識。
老媽用手托著我的臉頰，然後笑著搖搖頭。「不，這裡不是你想的最終安息地。」
「那麼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不確定。你報到時並不會拿到使用手冊的。」她握住我的手。「但我知道我之所以在這裡，全是為了你——為了尚未了結的事。我必須教你、告訴你或指引你的事。這就是為什麼我送那些歌給你。」
「那些影隨之歌。」
「沒錯。我一直在忙你的事。如今你在這裡，我感覺我們不曾分開過。」她的臉色一黯。「我一直希望能再見到你，但是我原本希望再等久一點。我很遺憾，你現在一定覺得很可怕，你拋下了艾瑪、你爸。還有蕾娜。」
我點點頭。「感覺真糟。」
「我知道。我也有過這種感覺。」
「對麥坎嗎？」我就這麼脫口而出。
老媽的臉一紅。「我想這是我應得的。但是母親一生中的際遇，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和十七歲的兒子討論的。」
「抱歉。」
她捏捏我的手。「你才是那個讓我不想離開的人。我離開以後，最放心不下的人也是你。你和你爸。」
「幸好你爸受到雷家的特別照顧。蕾娜和麥坎以某種強大的法術保護他，再加上艾瑪自己也編了一些故事。米契並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什麼事。」
「真的？」
她點點頭。「艾瑪告訴他你去沙瓦納阿姨家。他相信了。」她的笑容有些動搖。她沒有看著我，而是望向我身後的陰影處。不管雷家對老爸施了什麼法術，我知道老媽一定很擔心他。我這樣突然離開蓋林鎮，她肯定很難過。老媽只能旁觀發生的事情，卻插不上手幫忙。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伊森。現在每個人只能盡自己所能去應付。事情就是這樣。」
「我記得。」我以前也經歷過，所以我知道。
我們都知道那是什麼時候。
之後老媽沒有再說什麼，她只是拿起她的叉子。我們靜靜地吃東西，度過寧靜的午後。有那麼一瞬間，我分不清什麼是什麼，也不在乎那些了。

　　

蕾娜
再度開始

別人作過飛翔的夢，我卻作墜落的惡夢。我無法談論那些惡夢，但是怎麼也忘不掉。
我忘不掉他。
伊森在墜落。
伊森的鞋子率先掉到地上。
一定是他墜落時脫落的。
不知道伊森是否知道。
如果他知道的話——
每次我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沾滿泥土的黑色球鞋從水塔頂端掉落。有時我真希望這是一場夢。我希望等我睡醒，他就在雷氏莊園前面的車道等我，準備載我去學校。
醒醒，貪睡蟲。我快到了。他會用密語這樣呼喚我。
我還沒看到伊森開車抵達，就會先聽到林克的爛音樂從打開的車窗飄出來。
我總是想像著這一幕。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