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距墜落

名人推薦：詭譎莫測的處女作，副總統失蹤多年的女兒作為引子，耐人尋味，之後出現了複雜陰謀、撒謊政客、期盼救贖的蒙塵駭客，懸疑指數更加飆升……坐穩了，好好享受這一趟閱讀之旅！
──《時人》雜誌

明明是初試啼聲的作者，卻像是已經寫出大量暢銷書、叱吒二十年的老練作家，實在相當罕見。《短距墜落》正是這樣的瑰寶，精采非凡！
──艾倫．土庫斯 （Alan Turkus），Thomas&Mercer總編輯

這是了不起的處女作……在這部錯綜複雜的小說中，有許多動作場景，但費茲西蒙斯的運筆卻處處優雅，宛若不費吹灰之力，而且小說的組構形式...

第一部　　維吉尼亞州 1
吉布森．馮恩獨自坐在「夜遊者快餐店」鬧哄哄的櫃檯前。此時正值早餐人潮的最高峰，眾多顧客在店裡徘徊著等座位。對於愈來愈吵的刀叉撞擊餐盤聲或送餐過來的女侍，吉布森都幾乎渾然不覺，他的雙眼只是牢牢盯著固定在櫃檯後方的電視機。新聞又在播放了，那段影片已經是人盡皆知，成為美國的時代象徵之一了——多年來經過各方仔細研究和分析，且在電影、電視節目、歌曲中提到過。就跟大部分美國人一樣，吉布森已經看過這段影片無數次了；而且就跟大部分美國人一樣，無論播放得有多頻繁，他還是無法轉開眼睛。怎麼有辦法不看呢？蘇珊唯一留給他的，就只剩這段影片了。 影片一開始粗糙而褪色。影像吃力地前進，畫面不時出現小停頓；一道道扭曲的線往上掠過螢幕，像是海浪撲擊著一片未被發現的海岸。那是店經理把同一捲錄影帶一再重複使用所造成的結果。 攝影機從收銀機後方高處往下照，畫面中顯示出賓州布里茲伍德那家惡名昭彰的公路休息站內部。這段影片的力量，就是它可能發生在任何地方。你的家鄉。你的女兒。整體來看，這段無聲的監視攝影機畫面，是一段悲傷的致意，獻給全美國最著名的失蹤女孩︰蘇珊．隆巴德。時間碼顯示為晚間十點四十七分。 一個值夜班的女大學生畢翠絲．阿諾德，據知是最後一個跟蘇珊講過話的人。那天晚間十點四十七分，畢翠絲坐在櫃檯後的一張凳子上，讀著一本破舊的《第二性》。失蹤消息登上新聞後，她是第一個想到自己見過蘇珊．隆巴德的人，也是第一個聯絡聯邦調查局的人。 到了晚間十點四十八分，一名乾枯金髮的漸禿男子走進店裡。在網路上，大家後來稱他是人渣，但聯邦調查局查出他是一名來自佛羅里達州傑克森維爾的長途卡車司機大衛．奧森柏格，以前有過家暴紀錄。奧森柏格買了牛肉乾和開特力運動飲料。他付了現金，要了收據，但是賴在櫃檯不走，跟畢翠絲．阿諾德調情，顯然不急著要重新上路。 奧森柏格是這個案子的第一個、也是最有可能的嫌疑犯，蘇珊失蹤後，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幾個月，他被聯邦調查局反覆訊問。他的卡車被一次又一次搜索，但是沒有發現任何蘇珊的痕跡。最後聯邦調查局很不情願地放過他，但是奧森柏格已經失去工作，而且收到了不少死亡威脅。 這名卡車司機離開後，店裡又陷入停滯狀態。時間慢吞吞過去……然後你第一次看到她——那個十四歲女孩穿著太大的帽T，頭戴費城人隊的棒球帽，一邊肩上掛著凱蒂貓的背包。她其實一直在店裡，只不過原先都待在攝影機拍不到的死角。更增添神祕氣氛的是，沒有人曉得蘇珊一開始是如何進入那家店裡的。畢翠絲．阿諾德不記得看到她進去，而保全錄影帶也沒有提供答案。 那件帽T在她身上垂掛下來，形成了大大的皺褶。她是個蒼白、纖瘦的女孩。媒體喜歡把這段黑白影像對照著彩色的家庭照片——微笑的金髮女孩穿著藍色伴娘禮服，微笑的女孩跟她母親在沙灘上，微笑的女孩在閱讀一本書的中途抬起頭看著窗外。這些照片形成鮮明的對比，完全不像影片中那個一臉嚴肅、戴著棒球帽的女孩，她雙手深深插在口袋裡，駝著背，彷彿一隻窩在洞穴裡的野獸，正在仔細察看外頭。 蘇珊在店內走道漫步來去，但她的頭始終朝向前窗。一百七十九秒過去了，窗外有個什麼抓住了她的視線，而且她的姿勢改變了。或許是一輛車。她從貨架上抓了三樣東西︰Ring Dings巧克力小蛋糕、一罐胡椒博士汽水，還有一盒Red Vines繩狀甘草軟糖。蘇珊也是付現金，把皺巴巴的一元紙鈔、兩毛五和一分錢硬幣放在櫃檯上，然後將買來的東西塞進背包裡。 監視攝影機拍到了她的眼睛，有好一會兒，蘇珊抬頭望著鏡頭——那表情凍結在時光中，而且就像蒙娜麗莎的微笑，被人以一千種不同的方式詮釋。 吉布森也一如往常，回瞪著螢幕，和蘇珊四目相對，等著她露出羞怯的微笑，就像她每次想告訴他一個祕密那樣。等著她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告訴他為什麼她要逃家。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期望能有個答案。但監視錄影帶上的那個小女孩不說話。 沒對他說，也沒對任何人說。 最後，蘇珊把頭上的棒球帽往下拉，遮住自己的眼睛，然後永遠別開臉。十點五十六分，她走出店門，進入黑夜。畢翠絲．阿諾德後來告訴聯邦調查局，說那個女孩似乎很焦慮，紅紅的雙眼好像哭過。畢翠絲和那對正在加油的夫婦都沒注意到蘇珊是否上了某一輛車。在一個充滿了死胡同的案子裡，又多了一條令人懊惱的死胡同。 聯邦調查局沒能找出任何一個重大的線索。隆巴德一家和他們的支持者提供了一千萬元的懸賞獎金，但從沒人來領取。儘管媒體瘋狂報導，儘管她有個著名的父親，但蘇珊．隆巴德走出加油站就消失了。她的失蹤至今依然是美國的一大謎團，就跟工會領袖吉米．赫法、劫機犯D．B．庫柏、首位出生在美洲的英格蘭小孩維吉妮亞．戴爾一樣。 這會兒電視上的新聞轉為廣告，吉布森吐出一口氣，之前都沒意識到自己一直憋著。這段影片老是搞得他精疲力盡，那些媒體還會繼續播放多久？蘇珊的失蹤案好幾年都毫無進展了。今天的大新聞是那個後來因為毒品重罪而入獄的人渣，現在剪短了頭髮，在獄中拿到大學學位。網路上刻薄地幫他重新改綽號為「人渣教授」或「人渣二．○」。除此之外，這則新聞就只是感傷地重新再改編一次大家所知道的，也就是什麼都沒有。 但她失蹤就要滿十週年了，這表示各新聞網會持續播放回顧報導。持續利用蘇珊的回憶。持續挖出任何跟這家人或這個案子有一丁點關係的人。很沒品味地把布里茲伍德那個休息站所發生的事情重新演出一遍，同時用電腦模型描繪出蘇珊今天可能的模樣。 吉布森發現自己格外難以面對那些電腦模擬出來的人像。蘇珊現在應該是二十四歲，大學畢業了。那些影像引誘他去想像她的生活原來可能是什麼樣，她可能住在哪裡，她會做什麼工作——毫無疑問，一定是跟書有關的。想到這裡，他露出微笑，但是又趕緊阻止自己。這樣不健康。到了今天，也該給她一點平靜、給他們所有人一點平靜了吧？ 「那事情真是要命。」坐在他旁邊的男人說，往上看著電視。 「就是啊。」吉布森同意道。 「我還記得聽到她失蹤的時候，我人在哪裡——當時我正在出差，住在印第安納波里斯的一家旅館裡。感覺就像昨天。我有三個女兒。」那男人指節敲敲木頭櫃檯，祈求好運。「我坐在床邊兩個小時，一直看著電視。太可怕了。你能想像整整十年不曉得你女兒是死是活嗎？一個家庭要經歷這種事情，真是要命。隆巴德是個好人。」 吉布森最不希望的，就是被捲入有關班傑明．隆巴德的談話裡。他點個頭表示同意，希望能就此打住，但那個男人可不會輕易斷念。 「我的意思是，如果隨便一個病態的混蛋，請原諒我講粗話，都能抓走副總統的女兒，還逍遙法外，那我們其他人還有什麼希望？」 「唔，他當時還不是副總統。」 「是啊，沒錯，但他當時是參議員。那也不是開玩笑的。你以為當時隆巴德對聯邦調查局沒有影響力嗎？」 事實上，吉布森親身體認過隆巴德的影響力有多大，而且很清楚他有多麼樂於發揮這些影響力。班傑明．隆巴德是另一個他不願去想的話題。 「我想他會成為一個好總統，」那男子繼續說。「大部分的人碰到這種事，都會沮喪得久久難以平復，但他卻復原過來，被挑選出任副總統。而且現在，他還要競選總統。這個人的意志力大得無法想像。」 在一個受歡迎的總統底下當了兩任副總統，隆巴德原先被看好必然會獲得黨內的總統提名——八月的政黨全國代表大會只是個形式，加冕禮的意義勝過一切。但是加州州長安．弗萊明忽然冒出來，原先看起來好像只是想攪局。但現在，兩個人的民調數字幾乎打成平手了。隆巴德獲得較多的黨代表支持，而且依然是最被看好的候選人；但是弗萊明逼得他陷入苦戰。 看似荒謬的是，蘇珊失蹤十週年剛好碰上大選年，可能會對班傑明．隆巴德的選情有幫助。但這也不是新鮮事了︰當年爭取〈蘇珊法案〉在參議院通過，就把他頭一次推上全國性舞台。當然，隆巴德很得體地拒絕討論他女兒。猜忌的人會說他沒有必要談，因為媒體忍不住就會替他談。而且，當然，還有他太太。在整個初選期間，葛瑞絲．隆巴德為了「失蹤與被剝削兒童中心」的不懈努力，一直是各個有線電視台的主要報導內容。她甚至比她貴為副總統的丈夫更受歡迎。 「如果他獲得提名，十一月我這一票就是他的了，」那名男子說。「另一邊提名誰根本無所謂。我一定會投給他。」 「我相信他一定會很感激的，」吉布森說，伸手去拿番茄醬。他倒了一大坨在盤子一邊，再加上一點蛋黃醬，然後以小時候父親教他的方式，塗在他的薯餅上。按照他父親杜克．馮恩的不朽名言︰「如果你沒有什麼好話可以說，就吃一大口，然後慢慢嚼。」 這些話真管用。

第一部　　維吉尼亞州 1
吉布森．馮恩獨自坐在「夜遊者快餐店」鬧哄哄的櫃檯前。此時正值早餐人潮的最高峰，眾多顧客在店裡徘徊著等座位。對於愈來愈吵的刀叉撞擊餐盤聲或送餐過來的女侍，吉布森都幾乎渾然不覺，他的雙眼只是牢牢盯著固定在櫃檯後方的電視機。新聞又在播放了，那段影片已經是人盡皆知，成為美國的時代象徵之一了——多年來經過各方仔細研究和分析，且在電影、電視節目、歌曲中提到過。就跟大部分美國人一樣，吉布森已經看過這段影片無數次了；而且就跟大部分美國人一樣，無論播放得有多頻繁，他還是無法轉開眼睛。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