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這個地球上最荒涼的地方,旅程中充滿艱苦與沮喪,但是這些山讓我上了癮,除了進行科學研究外,它更像是一趟心靈的奧德賽。
──美國動物學家喬治‧夏勒(George B.Schaller)
二○○九年五月,登山家李小石背負媽祖聖像從珠峰頂著暴跳如雷的風雪回到台灣後就開始盤算,下一次八千公尺以上的登山計畫要如何完成。他花了兩年時間,終於在各方熱情人士的贊助下,籌足經費,於二○一一年三月出發前往世界第八高峰:標高八一六三公尺,喜馬拉雅山脈的馬納斯鹿。
攀登馬納斯鹿有二大難關:首先,機械運輸工具只能抵五百七十公尺高的村落,剩餘路途僅能徒步,且途中幾無山屋可宿,須搭建臨時帳篷,所有登山設備、食物須靠人力及騾隊運送至四千四百公尺高的基地營,約耗時十三到十五天;另一個障礙是大雪崩,因地質關係,馬納斯鹿雪崩情況比聖母峰嚴重許多。
同時入山的伊朗和法國隊伍都有人員傷亡,李小石自己亦一度凍到意識不清,雙頰也被破損的氧氣罩刮得面目全非,不難想像登山過程之艱難。在李小石暢快淋漓、一氣呵成的筆下,攀登過程的奇險與驚喜,讓讀者彷彿親臨其境,時時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而他的攝影鏡頭更讓無法親炙奇景的讀者得以一窺世界頂峰的動人/駭人面貌。
為何選擇既高且險的馬納斯鹿峰?或許如校注者林燊祿教授所言:
馬納斯鹿在尼泊爾的西北,屹立千萬年,觀盡世情,護蔭尼人:山,其有魂也;
客登馬納斯鹿,親炙自然,赤子情懷:山,客魂之所嚮往也;
登山者或不幸而罹難,死得其所:山,客魂之所寄也。
李小石自己則說:「登山對我而言,非為超越巔峰或挑戰極限,純粹是喜歡山。第一次登山在高中,內心突有一股莫名的情緒不知何以紓解,便隨意遊走,潛意識地想躲開人群,信步往高處攀爬,走了幾個小時,驚覺身在山林中,又飢又渴,意圖返家卻遍尋不著來時路,就這樣在山裡亂竄了數小時,倒因為集中注意力搜尋歸途,自然忘卻感情受挫的哀傷,不經意發現登山是療治情傷的好方法。日後,只要心緒苦悶就往山裡跑,上了山就能達到身、心、靈舒暢。攀登過程歷經千辛萬苦,甚而不見天日,終究來到山頂,視線豁然開朗,將氣喘噓噓的自己交付美景中,漸漸氣定神閒,達到山人合一,心領神會,不可言喻。」各界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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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魂
推薦序
寓「三魂」於《山魂》林燊祿
小石兄再償宿願,攀登了世界第八高峰──馬納斯鹿。此峰不獨高,更是險,初
聞小石兄欲攀登馬納斯鹿,妻小憂之,親友憂之,國人憂之。
小石兄無恙歸來,無識者暗笑我們的憂心,但若知道攀登馬納斯鹿峰的紀錄,再
讀小石兄在《山魂》中所述的山難,便不會認為我們的憂是杞人之憂了。
馬納斯鹿在尼泊爾的西北,屹立千萬年,觀盡世情,護蔭尼人:山,其有魂也;
客登馬納斯鹿,親炙自然,赤子情懷:山,客魂之所嚮往也;
登山者或不幸而罹難,死得其所:山,客魂之所寄也。
小石兄以實錄之筆,記述登山之險;以藝術之筆,攝下絕地之景、大塊文章;以生花之筆,繪寫書畫以託心中之情,曾讀小石兄的《喚山》及《南湖雪夢》的,當愛小石兄書中的筆情、筆意、筆藝、筆思。今小石兄再一展其文學、藝術、哲理的造詣,寓「三魂」於《山魂》中,讀之者,不覺心神搖動,一憂小石兄履山之險,一喜見其登山後之有作也。
小石兄於來年,又思登干城章加,我等寧無憂乎?寧無喜乎?
(作者為國立中正大學歷史系副教授)
自 序
心靈的奧德賽
馬納斯鹿(Manaslu,八一六三公尺)屬於喜馬拉雅山系,位於尼泊爾境內,是世界第八高峰。一九五三年,日人第一支遠征隊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攀爬,沒有成功。當年因濕氣濃厚加上不斷侵襲的印度季風,馬納斯鹿冰河大量滑動,造成蚌哲寺上方湖泊潰堤,因而寺倒牆塌,多人死亡,沙瑪村居民認為是日本遠征隊攀爬靈魂之山,觸怒山神所致。隔年,日人再組隊挑戰馬納斯鹿峰,沙瑪村民強烈拒絕任何遠征隊再度進入,日人只得轉而攀登喜馬拉雅山脈的嘉納許峰(Ganesh)。後來,日本岳界主動釋出善意,號召企業募款協助修建蚌哲寺,並購糧捐贈改善山區居民生活,經歷一段時間,居民才漸漸不再對日本遠征隊有敵意。日本隊成功地於一九五六年登上馬納斯鹿,成為世上首登該峰的國家。
攀登馬納斯鹿有二大難關:首先,機械運輸工具只能抵五百七十公尺高的村落,剩餘路途僅能徒步,途中幾乎無山屋可住宿,須搭建臨時帳篷,所有登山設備、食物須靠人力及騾隊運送至四千四百公尺高的基地營,約耗時十三到十五天;另一個障礙是大雪崩,因地質關係,馬納斯鹿雪崩情況比聖母峰嚴重許多,亦是目前為止登山家成功登頂機率不高的主要原因。
登山多年,近年開始嘗試攀登極峰,二○○九年登上聖母峰,二○一一年再度登
上世界第八高峰──馬納斯鹿,有人問我,以前岳界鮮有我的名號,怎能以此高齡突然二、三年內成功攀上二座極峰?也曾有幾次與山友同行,山友提出質疑:「你不是登山專家嗎?怎麼爬山速度這麼慢,這樣還算『勇腳』嗎?」「為何喜歡登山?」「如何訓練體能?」「於何時完登百岳?」面對一連串疑問,我常張口結舌,因為這些提問在我心中亦是個大問號。
出生於馬祖,一個沒有高山卻丘陵遍佈的小島,馬祖最高的山──雲台山,還沒超過三百公尺。記憶中,四、五歲光景,拽著媽媽的衣角到幾公里外的姨媽家,上下起伏的路段,走起來那麼自然,沒叫過半聲苦,可能是姨媽家有美食可盼;稍長,依父親指示,獨自將漁獲分批送至各親戚家,為快些得到獎賞,步伐自然邁開,走來臉不紅、氣不喘,似乎路面就理所當然地上陡、下斜,一點不覺累。直到高中,隨父親遷移基隆,才感覺到我的步伐老比別人快了些。進入軍校,參與雙十閱兵,更是分分秒秒提醒自己「慢些、慢些」,不然可有苦頭吃。我的登山體能耐力是在這樣環境訓練而成的。
登山對我而言,非為超越巔峰或挑戰極限,純粹是喜歡山。第一次登山在高中,
內心突有一股莫名的情緒不知何以紓解,便隨意遊走,潛意識地想躲開人群,信步往高處攀爬,走了幾個小時,驚覺身在山林中,又飢又渴,意圖返家卻遍尋不著來時路,就這樣在山裡亂竄了數小時,倒因為集中注意力搜尋歸途,自然忘卻感情受挫的哀傷,不經意發現登山是療治情傷的好方法。日後,只要心緒苦悶就往山裡跑,上了山就能達到身、心、靈舒暢。攀登過程歷經千辛萬苦,甚而不見天日,終究來到山頂,視線豁然開朗,將氣喘吁吁的自己交付美景中,漸漸氣定神閒,達到山人合一,心領神會,不可言喻。
大都一人獨自登山,因為鮮少循傳統路線攻頂,而是隨意在山間游轉攀爬,盡可
能摸透該座山的地形與樣貌,亦可攝得不與人同的景致,攻頂常是一、二個星期以後的事。大部份山友少有時間能與我耗於山中,最常陪我的應屬台東董大哥,他視山為密友,對山的認知讓我折服,只是他的時間極限也僅三星期,他戲稱:「爬山期間,戶口名簿是掛在家門外,過程雖然非常愉快,但時間過長恐被除籍。」近幾年,他樂於家中含飴弄孫,山,離他已相當遙遠。我,則千禧年自軍中退役,山上時間更是任我揮霍,除非無糧,何須返回紅塵俗世?
夏勒(George B. Schaller)著作《沉默之石》(Stones of Silence)中寫著,在世
界最高的屋脊上行走,需要的不單是體力而已。他說:「走在這個地球上最荒涼的地方,旅程中充滿艱苦與沮喪,但是這些山讓我上了癮,除了進行科學研究外,它更像是一趟心靈的奧德賽(Odyssey)」。於我心有戚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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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寓「三魂」於《山魂》林燊祿
小石兄再償宿願,攀登了世界第八高峰──馬納斯鹿。此峰不獨高,更是險,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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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兄無恙歸來,無識者暗笑我們的憂心,但若知道攀登馬納斯鹿峰的紀錄,再
讀小石兄在《山魂》中所述的山難,便不會認為我們的憂是杞人之憂了。
馬納斯鹿在尼泊爾的西北,屹立千萬年,觀盡世情,護蔭尼人:山,其有魂也;
客登馬納斯鹿,親炙自然,赤子情懷:山,客魂之所嚮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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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坡上失落的靈魂
四月三十日 星期六
在凌晨時分,我們已經鑽進七千四百公尺處的四營帳篷,心想生命至少不會繼續受到摧殘,得到一時的喘息機會。四營是設在冰坡邊緣較平緩的一塊冰坡上,出營帳門也得小心,一滑跤就是粉身碎骨於數千公尺之外。全身痠痛,一個動作須分解成若干小動作,不然是喘息不止,就是咳嗽個不停,正慶幸感受到陽光的熱度,零下二十多度的溫度逐漸上升,但金色的陽光與藍天輕易地就被捲起的雪煙隱去,風速愈來愈強,這會是今年最後的攀爬,該是結束的時候。
再有知覺時,太陽已驅走一大半的冰寒,雖然風依舊冷凜,我們已經可以爬出帳外,看看外頭的雪峰。往南,可以清楚看見安娜普娜峰及我們要回加德滿都須經過的拉雅拉啞口︵Larkyla,五一六○公尺︶。想得太遠了,還沒有安全回到四千八百公尺處的基地營,還在想其它有沒有的事,不是太好笑了!
伊朗隊已經在收裝備、拆帳篷,我們忽然都甦醒了,積極趕上他們的進度。我們準備離開七千四百公尺的四營。下降處的右旁,有一埋在雪裡的日本登山家,裹著日本人喜愛的碎花布,露在外頭的頭顱跟雪一樣白,深陷深黑的眼窩,好似望盡人世無盡的蒼桑,忽然高興起來,有這麼一個不怕風雪的日本人在冰牆邊迎接我們。
伊朗隊沿著雪坡,成員分成若干組,準備下撤,我也緊跟在後。忽然,比濕奴停止下降,我恍神間撞上他。此時,我們被聲嘶力竭的呼喚聲給攝住了,原來一位三十八歲伊朗隊員,不小心滑落二十公尺下的冰坡。因地形是聳峭的冰岩,鑽在冰裡的冰鑽、雪錨都無法承受平行拉扯,任何人的失速拉扯,都可能扯下其前後的山友導致大家一同跌向山谷,只能靠他自己攀回主繩上。
伊朗隊長及雪巴嚮導聲聲呼喚,聲音充滿了淒楚與無奈。聲嘶力竭的吶喊喚不回這失落的靈魂,他只揮揮手,什麼動作也不做,只望著肆虐的風雪,好像篤定不回家了。大夥看著一個活生生的生命隨著淒涼的呼喚聲,凍死在冰坡上,只是短短的四、五十分鐘,在大自然的肆虐下,人的生命何其脆弱。
據說,凍死是溫暖的,如同睡在母親的懷裡,溫暖極了。怪不得 Isa Mir-Shekari 一直揮手叫我們離開。他是個回教徒,戴著紅色帽子,他說,等將來有機會去麥加朝聖回來,他就可以戴上潔白的帽子,向眾生訴說穆斯林的真義。他討厭他們國家的穆斯林,假借宗教箝制他們的自由,他現在真的自由了,但他的隊友們卻個個哭喪著臉。領隊把 Isa Mir-Shekari 凍僵的屍體拴在冰崖上,此時,誰都沒有力氣做運屍的工作。
人生生離死別令人心碎,就像現在的自己,也只是一塊易碎的冰塊而已。現在的我正是生理、生命與心理意志激戰的時候,生理需求須排尿,心裡與意志告訴我,目前攀爬壁上無處可以排尿,自己可以直接排在褲襠上才不會造成危險。
那年輕伊朗隊員一動也不動了,大夥才珊珊離開。呼嘯的雪颳過冰崖,仍是沒有停息的跡象,漸漸雪煙四處迴旋,四周迷濛湧動,見不到任何伙伴的蹤跡,廣闊的大地彷彿只有我一人獨行,其餘人到那裡去了,都不得而知。天黑前我沿著繩索摸回了三營。
我們已經降到七千三百公尺左右的地方,且暴風即將來臨。普曼以無線電連絡拿瑞,要雪巴們拆回架設在冰崖上的四千公尺動力繩。原來我們昨天回到四營時,普曼就開始跟法國隊及印度隊協調,要把我們辛苦架在危崖上的動、靜力繩賣給他們,我們下山時就不需一路拆繩,但他們大概認為我們沒有能力拆除,就是不想花錢買這些已架設好的繩子,於是普曼要求雪巴們再回頭,把三至四營的確保繩全拆下來。依慣例,這些使用過的繩子,雪巴們可以交責,或交換所得,當做是額外獎金。
拾
為飽滿的氧氣歡呼
五月一日 星期日
昨天夜裡好想如廁,風雪猶未停息。我骨碌碌地爬起來,比濕奴問我:「要做什麼?」我說:「屁屁。」他也起身攙扶我通過日本隊的帳篷,指著某處說:「就在這兒。」我羸弱到連身衣的拉鍊都拉不下來,比濕奴幫我拉下拉鍊,三天來第一次如廁,我的後面就是冰隙。如廁結束,比濕奴一腳就把糞便踢進冰隙,我如釋重負又被攙回六九○○公尺的第三營。
爬進營帳,發現肚子很空虛,拿瑞幫忙翻找食物,窸窸窣窣,沒有結果。試想幾天前,我們剛建好三營,同行的捷克隊吵著想盡快建立第四營,食物、高山瓦斯都還沒完全自基地營運送上來,就去建第四營接著就攻頂,各營地當然都缺糧。
只喝了些熱水又沉沉睡去。這幾天,登山裝備都未曾從身上脫下來,但早上醒來,發現昨夜裡,比濕奴為了能讓我有個好眠,羸弱的他竟幫我卸除了三層靴。
前後的日本隊及法國隊還在努力地鏟雪,想建立穩固的第三營。氣溫低得不想鑽出營帳,似睡似醒,手腳彷彿不曾停下來,仍不停地攀爬,手腳好像不想停,好像停了就會僵化,再也無法活動,會凍死在三營,不自覺地想動動四肢。昨天的那一幕還無法從心中移除,為什麼那一點點的距離,就是不願爬上來。
比濕奴不知何因,一吃東西就吐,令人擔心,大概是缺氧造成的。陽光照得讓人眼睛都張不開,但感覺不到陽光的溫度。在營地角落,同我們一起登頂的捷克二人都沒有動靜。
不自覺地爬出營帳,耀眼的陽光有了一點點溫度。慢條斯理地再著上三層靴,還沒有完全脫離險境。拿瑞說,到了二營就有辛辣麵。我們已經順利地爬上世界第八高峰,也成功地下撤到第三營,理當說越來越安全,但是回到第三營後發現,我們原先攀爬上來的冰河路徑因為風雪雪崩而面目全非,全然不是原先的樣貌。
往二營撤,空氣濃稠了許多,已經可以感覺得到空氣在肺部裡悠遊湧動,每個細胞都豎起耳朵,為飽滿的氧氣歡呼。感覺胸前有規律的起伏,是件無比幸福的事,高興得熱淚盈眶。冷冷的空氣涼醒無數沉睡的細胞,在氣管內遊走的快樂心情,我懇切體會,呼出的熱氣是那麼的親切與熟悉。
連走帶爬離開三營,不再受猙獰冰簷的殘害,心頭的一塊巨石終可拋棄,漸漸離開美麗危險的冰河源頭。腦袋放空,僅盯著眼前步伐,度過最後一段危險,待回到二營,再來細細思量。四周無人,只有索南、靜靜地陪著我,王醋、拿瑞拉著三、四營的裝備死命下撤。蒼蒼漠漠的冰雪,寂寥極了,卻又潔白得令人耀眼,原先踏出的蹤跡已了無痕跡。二營的營帳黃澄澄的,露出一角。近亭午,回到二營,拿瑞已經煮好一大鍋辛辣麵。
我的臉頰因為帶著破損的氧氣罩而刮傷,雙頰刮出個大花臉,滲出的血水在臉上結痂。雪巴看著我的花臉,同情地攤開雙手,想幫忙又不知如何入手,只得拿著面速力達母軟膏,在我臉上塗塗抹抹。
因為三營、二營之間的地形起伏不大,二營儲存較多的泡麵,我吃了一大鍋泡麵後,與比濕奴、拿瑞、索南續往一營。這一段須經過雪崩區,先行通過的伊朗隊員在無線電中警告我們,無論如何,須看清楚繩子的另一頭方能下降,並說明連日來雪崩,路已經完全不是原先開的路。離開二營,索南、拿瑞、比濕奴把四營、三營拆下來的裝備全部繫在身後拖著,遇到斷層就把行李勾在繩上運輸,很有效率,他們吃苦耐勞的精神令人佩服。
經過雪崩區時,迷迷濛濛,如進入迷魂陣,起先我沿著舊有繩子下降,比濕奴覺得不對,我本身也覺得毛毛的,臨時止住而沒有降入冰隙,等到雪煙散去,才知道路已經不存在,須自己重新開路。我退到比濕奴後面,比濕奴拿著手杖重新找路。比濕奴彷彿一夜之間小了一號,瘦得像一根竹竿,在蒼涼寒漠、雜亂的冰磧裡找路,讓人覺得好想哭。他一直要我蹲下身子,不要躁動。時餘,比濕奴標出安全路徑,讓人高興莫名。很順利就接上舊路,來到久違的一營,雜役索羅斯準備了許多食物,拿瑞、索南也陸續到達,囫圇吞棗地吃完索羅斯為我們準備的食物,他們一個人都吃了三份食物,我也吃了不少。接著繼續回基地營,在雪煙迷濛中離開一營,雖然舊路不復。剩下二百公尺冰岩混合的懸崖,天空開始陰暗下來,雪煙瞬間掩去一切。自己也不敢想像,近十小時的時間,可以從三營連滾帶爬地回到基地營,再一點點就可以做到了。沿著馬納斯鹿冰河邊垂降下懸崖後,心想,這回真的活著回來了。雖然倏忽又來了場小型風暴,索南老神在在,憑他的第六感,沒有誤闖冰河,暗夜來臨前,我們看到雪線邊的基地營。
畢竟一營到基地營地形比較簡單,不會那麼複雜,下午六時,我回到基地營,比濕奴走在我前方,但一抵達基地營,比濕奴就癱軟下來。
冰坡上失落的靈魂
四月三十日 星期六
在凌晨時分,我們已經鑽進七千四百公尺處的四營帳篷,心想生命至少不會繼續受到摧殘,得到一時的喘息機會。四營是設在冰坡邊緣較平緩的一塊冰坡上,出營帳門也得小心,一滑跤就是粉身碎骨於數千公尺之外。全身痠痛,一個動作須分解成若干小動作,不然是喘息不止,就是咳嗽個不停,正慶幸感受到陽光的熱度,零下二十多度的溫度逐漸上升,但金色的陽光與藍天輕易地就被捲起的雪煙隱去,風速愈來愈強,這會是今年最後的攀爬,該是結束的時候。
再有知覺時,太陽已驅走一大半的冰寒,雖然風依舊冷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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