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時代的風雲變幻
一個人的傳奇故事
一九三七年我隻身赴西藏,決心將西藏密法取回漢地,做一名現代唐玄奘……
在山柔水溫的江南,他叫邢肅芝;在太虛大師身邊,他叫碧松法師;在荒寒的雪域寺院,他叫洛桑珍珠。
他是第一個獲得藏傳佛教最高學位拉然巴格西的漢人,也是唯一到蓮花生大師的道場咱日山朝聖而得以生還的漢人,更是一位親身參與漢藏兩地錯綜複雜歷史演變的樞紐人物。
這部由邢肅芝親自口述的求法記,時間橫跨了近一個世紀。由張健飛和楊念群兩位學者,經過三年二十多次的採訪,記錄了邢肅芝的幼年,並著重於他自一九三七年進入西藏沿途的所見所聞,以及求法過程中所遭遇的人、事、物。本書可說還原了二十世紀上半葉中國所歷經的大動盪,並且真實揭露了神秘藏地風情的面紗,讓人一窺漢藏兩地在政治、民俗、社會、文化、宗教上的異同。
最難能可貴的是,邢蕭芝在他每一次的考察探險中,不論歷程多麼艱辛,都一定會對所見所聞做詳細的筆記,並拍攝大量的照片,內容包羅萬象。這些保存完整的日記和照片,除了陪伴邢肅芝走過約半世紀,更為這部自傳增添了寶貴的歷史價值,讓人彷彿重回到當時的時空背景,共同見證他神奇而不凡的一生,以及身為佛教徒對信仰的堅定不移。
作者簡介:
邢肅芝(洛桑珍珠)
生於一九一六年,自小體弱多病,家人將他送到寺廟後,身體即逐漸好轉。九歲皈依佛門,接受了嚴格正規的佛學教育,十六歲時進入四川重慶漢藏教理院學習西藏文,並擔任佛教界泰斗太虛大師的秘書。一九三七年隻身赴西藏,訪求藏傳佛教密法。在入藏途中,經歷了種種險難,憑著求法若渴之心以及驚人的意志力,而得以一一克服。在西藏哲蚌寺學習時,除了精通藏傳佛教五部大論,並先後遍訪了一百多位康藏地區的高僧大德,接受了六百多次密教各派的傳法灌頂。經過七年的刻苦學習及辯經考驗後,於一九四五年通過辯經考試,成為第一個獲得藏傳佛教最高學位──拉然巴格西的漢人。
一九四五年,邢肅芝攜帶大量珍貴的藏傳佛教密典回到重慶。同年,由蔣介石任命,再度返回西藏,擔任國立拉薩小學校長,對西藏地區的學校教育有不可抹滅的貢獻與建樹。一九五九年應華盛頓大學之邀,赴美國教授藏傳佛教文化,備受尊崇,此後便以專家身分參與美國聯邦政府的工作,直至退休。目前定居於美國洛杉磯。
章節試閱
童年記趣
我童年的時候,中國正處在軍閥割據的混亂時期。我的家鄉是軍閥孫傳芳的勢力範圍。
大約在我六歲那年,北伐軍打到了江蘇,與孫傳芳的軍隊在運河一帶激戰。這一仗打下來,孫傳芳大敗。記得那時國民革命軍使用的武器非常落後,不少士兵手裡拿的是長矛或鉤鐮槍,全憑湖南人強悍勇猛的士氣衝鋒陷陣,打敗了強敵。孫傳芳曾經就讀於日本士官學校,懂得軍事,佔據了江南富庶之地,號稱五省總司令,勢力強大。當時他的一部分軍隊駐紮在寶應縣,我和外祖父出門時常看到軍隊在操練。
不久,孫傳芳聯合了山東軍閥張宗昌的力量反攻國民軍,一直從徐州打到瓜州。這時南京的指揮官是白崇禧,指揮國民軍在南京與鎮江之間的龍潭再次大敗孫傳芳的軍隊。這一次孫傳芳的部隊被打得潰不成軍,猶如潮水般地日夜兼程向北方落荒而逃,路過寶應時,我看到團長坐在轎子上被人抬著,士兵則是一路搶劫而來,可以說是遇店便搶。這天我父親正好出門辦事,劈面遇到一夥剛搶完布店的敗兵,正在把搶來的布匹裝在一輛黃包車上準備拖走,見到我父親,不由分說便當場抓了壯丁,強迫他拉著載滿布匹的黃包車隨軍撤退。父親腦子機敏,沒走多遠就推說肚子痛要上廁所,乘機鑽入一條小巷溜回家中,逃脫了與家人離散的命運。後來我聽說有的鄉親被抓壯丁後,被迫拉著搶劫的錢財從上海隨軍一直到了山東。
孫傳芳經過這一次失敗,再也無力東山再起,以後隱居在天津居士林學佛,最後被一位女子暗殺。這位女子的父親早年被孫傳芳殺害,女子為父報仇,一時轟動了全國。
外祖父去世後,父母把我接回到自己的家裡。那時父親經營煤和鐵的批發,將外地批發來的鋼鐵在當地零售。家裡還擁有一百畝左右的田地。蘇北運河一帶自古就是中國的糧倉,以前所打的糧食都要運往北京,年成好的時候,家中每年可收一百擔上下的稻穀;年成不好,收入就要打折扣;如遇荒年,還有可能顆粒無收。靠著父親的生意和收地租,家裡的生活還算寬裕。
不知為什麼,自從回到了自己的家,我便開始生病,接二連三地打擺子(註:湖南方言,指患瘧疾),父親要經常帶了我找城裡的醫生看病。醫生開了方子,我們便去藥鋪抓藥。那時候的藥鋪可以記賬,抓藥時不必付現錢。布店也是一樣,如果一家人孩子多,可以先把布拿回家縫製衣服,到了年底布店才會上門收賬。因為城裡的居民不多,左鄰右舍彼此認識,相互賒賬比較放心。藥吃得多,對中藥材就慢慢熟悉了,走進中醫鋪,只要看到台子上放的藥,我便知道大概是哪幾味。
中藥吃了不少,我的身體卻不見起色,依然是三天兩頭地生病。眼看著我的病總是醫不好,父母親於是請來了一位算命先生為我打卜算卦。算命先生告訴父母親說,你們這個孩子在家裡是養不大的,如果想要他活下去,除非送到廟裡。我們全家祖輩信奉佛教,我的二哥和叔父都出了家,叔父還在揚州平山堂大明寺做方丈。我父親認為,出家本是很有功德的事情,如果到私廟出家,將來可以把廟繼承下來,廟裡有財產,不必為生活擔憂,而且受人尊敬。於是父母親聽了算命先生的勸說,在我八歲那年,把我送到了興化縣的安樂寺。
初入佛門
我的第一個師父名叫脫老,人長得很高大,他原來是安樂寺的方丈,退居後,廟子專門建了一棟帶花園的洋房供他居住,就在寺廟的旁邊。我是脫老的第一個徒弟,老人家一見我就十分喜愛,為我這個小徒弟縫製了許多新衣服。我和師父一起住在花園洋房裡,地方寬敞而幽靜。安樂寺是個大廟,住有不少和尚。廟裡的新方丈非常嚴厲,對於和尚的行走坐臥都有各種規矩,比如走路時不可把袍子大袖甩起來行走,不可昂首闊步,要抄著兩手慢慢行走等等。這些嚴格的清規戒律對於我這個剛剛入門的小孩子一時很難適應,好在脫老師父對我十分慈祥,百般照顧,從不呵斥。師父將我送去讀書,學費由他支付,每天早上傭人背著我去鎮上的私塾,到了下午三點放學以後再把我背回寺廟,凡事都有人服侍,把我當成了小少爺。
算命先生的話果然很靈驗,我自從進了安樂寺,便不再生病了。
興化縣是個魚米之鄉,鄉民生活比較富庶,經常來請廟子的和尚去做各種法事,比如念經超度等等。安樂寺因此香火旺盛,幾乎每天晚上和尚們都要外出做佛事,連傭人也要隨同和尚一起做幫手打雜。中國人的習慣是人死了在家停放七天,每天要請和尚念經,幫著照看屍體。另外,每個人死後的周年紀念日,常常也會請和尚上門為過世的親屬念經。安樂寺廟子上有幾十個和尚,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念經,每次念經,每個和尚都有收入,記得似乎是每人一吊錢;服侍和尚的傭人也有收入,他們有一套分配收入的方法。比較流行的一種法事叫做放焰口,為死去的人超度亡魂。一次放焰口需要五個和尚,一個和尚做主持,其餘四個幫手念經。外出做法事時,一組和尚再加上幾個負責抬法器的傭人做挑夫,傭人除挑法器外,還要負責法事的搭台及撤台等工作。這些傭人在廟子裡的時間長了,懂得不少做佛事的規矩,被稱作道人,意思是有道之人。因為每次隨同和尚外出打雜都能夠分到一份酬勞,他們自然很願意外出打雜。這一類的和尚被人稱為「趕懺和尚」,他們每日白天睡覺,晚上外出為人做法事,常年如此,根本沒有時間認真地學習經論和修行。
就這樣,每天到了傍晚時分,安樂寺的和尚和道人便全部出動,偌大的廟子頓時變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師父脫老和我一老一小兩個人。天黑以後,廟子裡更加寂靜,四下無人,一有風吹草動或者什麼聲響,我便覺得心驚膽戰。睡覺時,整個身子縮在被子裡,頭也不敢伸出來。三個月後父親到廟子來看望我,我請求他一定要帶我回家,父親被我纏得沒有辦法,只能帶我走。師父脫老見留不住我,知道法緣不順,但心裡依然十分難過,聽說他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收過徒弟。
怪得很,離開了廟子,剛剛回到了自己的家,我便又開始生病。父母親記起了算命先生的話,只好再一次為我找廟子出家。經過了一番打聽,揚州平山堂大明寺的方丈自壇老和尚正好想收個徒弟,於是家裡便把我送到了揚州的大明寺。
遇見宗薩欽哲活佛
在我所參訪過的康藏眾多喇嘛寺中,可以說八蚌寺的風水最好,可見當地喇嘛在擇地建廟時,非常懂得堪輿之學。八蚌寺建在一個小山頂上,四面群山環抱,寺前二水合流,如同二龍搶珠。寺廟的正殿坐北朝南,當太陽照射在上面時,頓時金瓦放光,顯得氣象萬千。此地遠離塵囂,真是個人間仙境。
我在成都的同學張澄基居士當時正在八蚌寺學習密法,他帶了兩萬大洋來到八蚌寺,將這筆錢存放在廟子作為學法期間的食宿和各項費用。老朋友見面,自然歡喜異常,我當晚就留宿在八蚌寺,與張澄基就佛教中唯識學的幾個問題一直討論到拂曉。第二天,由他幫我引見了大寶法王和四寶法王,承兩位法王摸頂賜福,祝我早日赴藏成行,並祝旅途平安。
在八邦歇宿一晚後,在強烈日光的照射下抵達宗薩寺。此寺依山而建,僧寮直接建築在懸崖上,初看覺得懸在半空十分危險,住久也就習慣了。第二世宗薩欽哲蔣揚卻吉羅卓活佛是名聞康藏的大德,他的前世第一世宗薩欽哲發起了近代藏傳佛教史上著名的「利美」運動,即主張融合藏傳佛教的各派修法,不分教派地修持和弘揚藏傳密法。這一世的宗薩欽哲繼續發揚「利美」運動的精神,儘管他本人為薩迦派傳承,但通曉各派的密法,證境高深,成為各派喇嘛一致敬仰的上師。
宗薩欽哲活佛體格魁梧,相貌莊嚴,舉止神態安詳自若,令人一見便肅然起敬。他的經堂內佈置得也很樸素,大多是些經書法器,不像八蚌寺二法王居住的經堂,佈置得那般奢侈豪華。活佛因為接到德格土司為我寫的介紹信,對我另眼相看,親自教我密法儀軌。當時悟開法師也在宗薩寺學習密法,對我十分照顧。自從進住寺廟後,一切都需要從頭做起。寺廟方面僅免費給我提供一間居室,我須自費購買坐墊、炊具、茶具及食物。西康人吃糌粑,喝酥油茶,但喝酥油茶需要攪茶器,攪茶器就像一門迫擊炮發射器,把茶油混合攪拌約十幾二十分鐘,就製成了酥茶。這個器皿有貴有賤,也須自己購買。德格市面上買不到米麵及雜貨,宗薩寺所在地又是偏僻鄉村,除糌粑、乾牛肉外,什麼也沒有,所以日常生活相當困苦。
我在宗薩寺跟隨宗薩欽哲活佛一共學習了一百六十七種密法,其中尤以隱身法最為稀有,真可以說是千載罕遇,萬劫難逢。
我因在宗薩寺獲得了所有薩迦教的密法灌頂,求法可以暫告一段落,於是在十月上旬返回德格。原先聽人說,德格更慶寺有一位活佛,學貫顯密,並有大神通,我請德格土司介紹,向更慶欽哲活佛求授密法。大師慈悲為懷,當即答應了我的要求,傳授喜金剛大法,每天上午還為我講解喜金剛生起圓滿二次第,內容神奇,不可思議。因此確信無上甚深的密法,如喜金剛生起次第之類,對於密法修習信心不堅定的人,真是不可以隨便傳授的。
我在學習喜金剛密法時,因為有上師的介紹,結識了玉龍土司夏果刀登,就是那位與紅軍作戰被俘而出任博巴蘇維埃政府財政部長,後來又用低價買得爐霍喇嘛寺佛頂金帽,把它改贈德格更慶寺而惹起風波的名人。因為在同一師門下學習,我們成了朋友。他知道我有一架柯達照相機,喜歡攝影,而他正好也有此愛好,並擁有全套顯影定影的暗房器材,無條件供我使用。因此我時常到他居住的地方沖曬照片,結果我們成了莫逆之交。在結識刀登以前,我的攝影底片必須寄往成都沖曬,往返需要很長的時間。後來因使用他的暗室,沖相片就方便多了,我便將宗薩欽哲活佛的照片印出幾張,贈給友人供奉。哪知一傳十、十傳百,最後竟然有上百個康巴人聚集在我的住處,要求我送給每人一張活佛的照片,我只好說自己沒有那麼多的印相紙,只能寄往成都加印。據說,一張宗薩欽哲活佛二乘二的半身像,可值十幾元康洋!價錢貴,還很難買到,因為甘孜、德格一帶,沒有一家照相館。康藏人供奉上師或活佛的畫像,多數用布畫,上面塗上彩色,俗稱「唐卡」。這種畫像有大有小,大的有數丈長,小的僅有二、三寸見方,可以裝在銀盒中,出門時也可佩帶在身上作為護身符。
童年記趣我童年的時候,中國正處在軍閥割據的混亂時期。我的家鄉是軍閥孫傳芳的勢力範圍。大約在我六歲那年,北伐軍打到了江蘇,與孫傳芳的軍隊在運河一帶激戰。這一仗打下來,孫傳芳大敗。記得那時國民革命軍使用的武器非常落後,不少士兵手裡拿的是長矛或鉤鐮槍,全憑湖南人強悍勇猛的士氣衝鋒陷陣,打敗了強敵。孫傳芳曾經就讀於日本士官學校,懂得軍事,佔據了江南富庶之地,號稱五省總司令,勢力強大。當時他的一部分軍隊駐紮在寶應縣,我和外祖父出門時常看到軍隊在操練。不久,孫傳芳聯合了山東軍閥張宗昌的力量反攻國民軍,一直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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