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惡人》、《怒》,
吉田修一的最高傑作終於映像化!
罪樂園電影原著小說
綾野剛、杉咲花、佐藤浩市主演,3/6震撼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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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個人性崩壞的逢魔時刻!5段無可復返的變調人生!
越親近,越容易相互憎恨。
越深愛,越容易產生傷害。
之所以會「犯罪」,
往往都是來自那些你我不以為意的「理所當然」……
人,為什麼會犯罪?
【青田Y字路】
每個人都朝著他追去。
因為旁邊的人在追趕,所以自己也跟著追,
除此之外沒別的理由。
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兇手,
但如果他不是兇手,為什麼要逃?
【曼珠姬午睡】
為什麼這個蠢女人要用我的名字作為陪客時的花名?
從國中開始就很討厭她,
如今看著她因殺人嫌疑被逮捕,
往日的那股不舒服感又再次浮現我的腦海……
【百家樂餓鬼】
他明白這樣下去著實不妙,
但除了靠百家樂把錢贏回來之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是為了戒賭而賭,為了還債而舉債,
現在他只相信:只要一直玩下去,最後就一定能贏……
【萬屋善次郎】
「這小子只會自作主張,
完全不把我們這群老人放在眼裡!」
謠言就這麼傳開了。
在這個村子裡,只要失去眾人的信賴,
就幾乎沒有洗清重來的機會,
即使你的初心如何良善,結果也還是一樣……
【白球白蛇傳】
早崎先生,你不可能一直過這樣的生活吧?
這點你自己也很清楚才對。
去跟你太太說、跟你兒子說,
說你輸了,說你早就破產,說你無能為力。
早崎先生,你已經不再特別了……
對失蹤少女抱持罪惡感的小鎮居民、因情愛糾葛而殺人的小酒館媽媽桑、深陷賭博泥淖的富家公子、在封閉村莊中逐漸崩壞的老人、無法忘懷昔日風光的前職棒選手……所謂的「壞人」是天生的嗎?所有的「犯罪」真的都是犯人自作自受?吉田修一以驚人筆力寫就創作生涯最耀眼的傑作,挖刨人性深層的幽微情感,將徹底扭轉你對「犯罪」的所有認知!
作者簡介:
吉田修一
1968年生於日本長崎,法政大學經營學部畢業。
1997年,以《最後的兒子》贏得「文學界新人賞」後正式出道。2002年,以《同棲生活》獲得「山本周五郎賞」,同年又以《公園生活》榮獲日本文壇最高榮譽「芥川賞」。2007年則以《惡人》一舉奪下「每日出版文化賞」和「大佛次郎賞」。2010年再以《橫道世之介》獲頒「柴田鍊三郎賞」。
他的作品筆法凝鍊,對人性的刻畫絲絲入扣,擅長描寫都會年輕人的孤獨與疏離感,獲得廣大的共鳴與回響,包括《惡人》、《怒》、《再見溪谷》、《橫道世之介》等多部作品也均被改編拍成電影。
另著有《路》、《熱帶魚》、《東京灣景》、《地標》、《長崎亂樂坂》、《星期天們》等書。
作者日文官網:yoshidashuichi.com/index.html
譯者簡介:
高詹燦
輔仁大學日本語文學研究所畢業。現為專職日文譯者,主要譯作有《鳥人計畫》、《烏鴉的拇指》、《夜市》、《光之國度》、《蟬時雨》、《劍客生涯》系列、《新選組血風錄》等書。
個人翻譯網站:www.translate.url.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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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翻開就停不下來。雖然是小說,卻像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實故事。宛如看完一部電視劇般的臨場感,令人無比興奮。秋夜漫長,小心睡眠不足!――香奈兒的媽媽桑(女性,上班族)
犯罪小說名家的贈禮,書名就叫「犯罪小說集」!每個故事的情境描寫都非常具有真實感,越讀越令人感到心情激動。這是一本精湛地刨掘出人性污穢與悲哀的精采小說集!――Apollon(男性,上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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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青田Y字路
就在五郎回家的時候,紡所乘坐的市營公車正要越過縣界。
在家裡沖過澡才出門的紡,頭髮還微溼未乾,她翻動擺在膝上的單字本,口中唸唸有詞的背誦著英文單字。
「下一站,橘綜合醫院。」
傳來即將到站的廣播聲,紡按下下車鈴。剛才很擁擠的車內,不知何時只剩她一人。
紡的父親住進這家醫院。雖是一般的盲腸炎,但因為引發腹膜炎的併發症,上星期緊急進行腹腔鏡手術。
橘綜合醫院是這一帶規模最大的醫院,可能是因為座落在視野遼闊的田園裡,看起來就像一家大型工廠。
紡下車後,穿過明亮的醫院大廳,走向三樓的病房。
父親住的是六人房,每一張病床都有病患。不過父親說這裡不管白天還是晚上,每個病床的隔簾都緊閉著,幾乎不知道同一間病房裡住的是怎樣的人。
紡朝敞開的病房敲了敲門,走進病房。她走在病房裡,宛如來到一處隔簾形成的迷宮,悄悄打開父親所在的右側中間隔簾。
父親似乎是看著書睡著了,文庫本就擱在胸前。
「爸」紡出聲叫喚。
「嗯?哦……妳來啦。謝謝。」
父親以還沒睡醒的聲音向她道謝。
紡走進隔簾內,取出椅子坐下。
「媽媽說,公司部門的人送了慰問禮到家裡,要你打電話跟真鍋先生道謝。」
「什麼時候送來的?」
「今天。是哈密瓜之類的。」
這時從隔壁床傳來壓低聲音的爭吵。紡一時間以為是自己說話太大聲的緣故,急忙摀住嘴巴,但爭吵仍持續未停,與紡他們無關,接著聲音愈來愈大。
「妳為什麼沒付錢?」
「我沒錢。」
「所以我不是叫妳只要先付上個月的住院費就行了嗎?」
「沒辦法。」
「要是我跟警方告密,妳和豪士就完蛋了。這妳知道嗎?」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兒子是個殺人兇手。」
「等等!小聲一點!……我要回去了。」
雖然是壓低聲音說話,卻清楚傳進隔壁病床。紡他們皺起眉頭,那表情就像在說「又開始了」。
每次紡來探病,隔壁的夫婦就會吵架,但是聽父親說,就算是紡不在時,他們也常因某個原因爭吵,但那位妻子卻又幾乎每天來探病。
紡不認識那名住院的男子,但知道他的太太是誰。紡國中時,很流行在附近神社舉辦的古董市集攤位上賣仿冒名牌的錢包,不過這名婦人當時是在一輛白色廂形車裡賣這些仿冒品。
紡還知道,那名住院的男子口中所說的殺人犯,就是婦人的兒子。婦人的兒子常在古董市集上幫他母親的忙,曾有一段時間,班上同學都說他長得很帥,所以紡才會知道此事。不過真的只有很短暫的一段時間,當學校禁止同學購買仿冒品後,就再也沒人對那名總是穿著過長的骯髒運動服,頂著一頭亂髮的青年感興趣了。
不知何時坐起身子的父親,以眼神向紡示意道「我們到交誼室去」。
隔壁病床仍壓低聲音在爭吵著,這次似乎是在談他們養的一隻老狗,男子抱怨道「牠之所以嘴巴那麼臭,都是因為妳老餵牠吃生肉」。
紡扶父親下床,一起走向交誼室。途中在自動販賣機前買了罐紅茶。
「那對夫妻真的很誇張。每天吵架。」
因為已經走出病房,紡毫無顧忌的笑了。
「他可不是只對他太太這樣哦。這個人總是感到不滿,連護理師們也都受不了他。像今天他又大聲嚷嚷,說什麼『浴室好臭,有人在裡頭小便』……但從昨天開始,明明就沒人用浴室。」
父親似乎很受不了那名男子,紡將罐裝紅茶遞給父親。
「護理師們什麼都沒說嗎?」紡問。
「所以我才說啊,大家都受夠他了。」
「我指的不是這個,我是指殺人犯那件事。」
「哦,一開始當然很驚訝,甚至還說要不要報警比較好。不過,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也知道他們,應該是跟護理師們說過他的事。」
「怎麼說?」
「聽說那個男人從以前就常這麼說,有人信以為真,跑去報警。不過,那個男人的繼子……妳也知道的……」
父親到這裡,變得欲言又止。
「完全沒有他殺害小愛的證據對吧?」紡接話道。
說到這一帶發生的殺人事件,除了十年前的那起失蹤案件,就再也沒其他了。關於這名男子引發的騷動,早已鬧得鎮上無人不知。警方因為男子的那句話而動員,他的繼子就此成為嫌犯。不過,案發時他的繼子和母親待在家中。當然這只是他母親單方的證詞,不構成不在場證明,但除此之外,也沒證據可以證實那名繼子就是兇手。
說到唯一的證據,或是證詞,就只有那名繼父說的「殺害那女孩的人,一定是我家那沒出息的兒子」這句話。
走進交誼室後,紡他們坐向長椅。那是亮藍色的老舊長沙發,裡頭的海綿從縫線處露出。
紡不經意地望向窗戶,玻璃窗上映照出她父親受日光燈照耀的臉龐。
也不知是生病,還是體重減輕的緣故,他突然看起來老很多。
「紡,我之前跟妳說過嗎?」
父親突然抬起臉來,與她在玻璃窗上四目交接。
「什麼事?」
「隔壁床的男子,說他的繼子是兇手時……我記得是案件發生三年後的事……當時我真的相信那男子說的話。當時我還對妳說,啊,原來如此,那傢伙果然就是兇手。」
「嗯,我聽你說過。」
「我跟妳提過很多次對吧。」
「當時我沒能發現小愛的書包。我們明明比警方早進入水渠裡,而且還行經那個地方啊。不是嗎?」
「嗯,沒錯。所以你後來一直在思考,為什麼當時沒發現。」
「後來有天,我不是突然想到嗎?就在發現小愛書包的水邊雜草那一帶,有個和我一起同行的年輕人,一直勾著的手臂往另一側推。所以我才會都只看左側,而沒發現書包的存在。不過,為什麼那名年輕人就沒發現呢?……而那名年輕人,就是剛才那個男人的繼子對吧。」
「啊,對耶。」
玻璃窗裡的父親低下頭去。
不光只有那個男人的繼子有嫌疑──紡心想。
住在這個鎮上的男人,每個都有帶走愛華的嫌疑。
當時就連紡的父親也被警方詢問不在場證明,甚至還要求他提供指紋和DNA,不過當然不是出於強迫。
紡記得當時不只是她父親,這地區裡的每個男人都顯得很焦躁。由於警方的搜查陷入膠著,居民們個個都疑神疑鬼。
「搜查得這麼仔細,卻還是一無所獲,可見兇手人在遠處,這是隨機犯案。」後來大家心裡這麼想,才又開始和左鄰右舍們道早安。
雖然當時的感覺已逐漸淡化,但儘管至今已過了十年,那份感覺還是深深滲進這塊土地。
洗過熱水澡後,酒意也醒了。五郎拎著啤酒和杯子,打開外廊的門。
「蚊子會跑進來哦。」朝子馬上從廚房出言責備。
儘管如此,五郎仍是只穿內褲,敞開著門。夜風微微徐來。五郎喝了一口冰涼的啤酒後,點燃了蚊香。
朝子儘管嘴裡責怪,但還是端來用小碗裝的冰涼醬糟小黃瓜。
「要吃飯了嗎?」
「嗯,就來吃吧。」
就在這時,感覺到庭院樹木外有人。
五郎和朝子同時伸長脖子。
「五郎先生,你在嗎?」
町內會的會長往內探頭。可能是最近剛去理髮,他那頭銀色的短卷髮閃閃發亮。
「在啊,怎麼了嗎?」
五郎旋即站起身。會長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勁。
「跑來通知五郎先生你這件事,實在有點奇怪,不過,我想你應該也很快就會知道。」
走進庭院裡的會長,手中握著手電筒,燈光照向他自己那雙穿著涼鞋,毛茸茸的雙腳。
腦中那討厭的記憶因這幕光景而再次浮現的人,並非只有五郎。五郎聽到一旁的朝子倒抽一口氣,發出「嚇」的一聲。
「怎麼了嗎?發生什麼事?」
五郎刻意以輕鬆的口吻詢問。但會長的表情卻完全沒放鬆。
「窪田石材的老闆,你知道吧?」
五郎頷首。雖然素無往來,但兩人國中時同屆。
「老闆有個在信用金庫上班的二兒子,他兒子就讀小學的女兒,都這時候了還沒回家。剛才我已跟青年團說過,他們正展開搜尋……」
五郎頓時又回到十年前。當時他正在替愛華的安危擔心時,那名年輕刑警的低語聲「……聽說找到書包了」,彷彿再次在他耳畔響起。
不知何時,朝子已癱坐在地上。以無法聚焦的雙眼,望向會長照向地面的手電筒亮光。她那側臉顯得老態龍鍾,就像是先前被奪走的孫女又再次被奪走一樣,五郎不知該對她說什麼才好。
「我跟你去。」五郎說。
「不,不用了,五郎先生。」會長慌了起來。
五郎打開衣櫃,默默穿上衣服。當他拿著手電筒走向門口時,朝仍舊處在恍惚狀態下的朝子望了一眼,但什麼話也沒說。
當他和會長並肩走在夜路上時,很自然地加快了步伐。可能是心裡著急,兩人手電筒的燈光在遙遠的前方交會。
「大家在哪裡聚集?」五郎問。
「我叫大家都先到前方的Y字路集合。」
五郎不自主地停下腳步,會長馬上發現他停步的原因。
「……嗯,發生在同樣的地點。和你家小愛失蹤的地點一樣……」
五郎全身冷汗直冒。
「可惡……」
這句咒罵脫口而出。
可能是風向的緣故,感覺到幽暗的杉樹林前方似乎聚集了許多人。
五郎他們加快步調。當他們走過水渠,走近Y字路時,那裡已聚滿人,幾乎占滿了道路。乍看之下,粗估約有上百人之多,宛如在這狹窄的Y字路上有條蜿蜒的大蛇一般。
好像是在各個想得到的地點搜尋過後,為了採取組織性的搜索,而在町內會的號召下,居民們聚集此地。
青年團的男子們發現會長到來後,朗聲叫道:
「各位,不好意思!會長來了,請讓出一條路來!」
人群就此讓出通道,五郎也跟在會長身後走進。
每個人都很憤怒。知道十年前那起案件的人們,臉上帶有累積多年的怨恨。空氣中帶有男人的汗味及女人的脂粉味。Y字路籠罩著異樣的氣氛。因憤怒、可恥、難過,而一直忍耐達到極限的當地居民,再也無法容忍這種事發生,而群聚於此。
會長站在某人特別準備的鐵管椅上。椅子在碎石子上不太穩固,年輕的男子們紛紛扶住會長的腰。
「謝謝各位聚集在此!警方也已經出動,不過我們對這塊土地比較了解,應該有很多方面可以幫得上忙……」
見眼前有這麼多聽眾,會長的聲音充滿感動。會長以顫抖的聲音致詞,五郎環視現場專注聆聽的居民們。當中有名男子一直靜靜望著他。
與對方目光交會後,男子撥開人群朝他走近。待來到面前後,五郎這才想起,他是紡的父親。
「辛苦您了。」
紡的父親似乎不知該怎樣問候才好,開口說了這麼一句,低頭行禮。五郎也想不到該說什麼好,就此回了一句「辛苦了」。
待會長致詞完畢,改換另一名青年團的男子站上椅子。他是中前神社夏越祭的執行委員,所以五郎認得他。此人個性急躁,又是直性子,很不懂得變通,但在這種場面下,似乎反而派上了用場。
先按照地區分組,每組底下再分幾個班──男子朗聲下令。
「……請決定好每班的代表和地區代表,決定好的人選請告訴我他們的手機號碼好嗎?」
居民們開始按照地區分組,這時,某處傳來男子的怒吼聲。那聲音就像在說,他受夠了天氣的悶熱,以及町內會這種慢吞吞分組的做法。
「不要在這裡繼續拖拖拉拉了,先出動找人才對吧!」
「要是擅自行動,發生什麼事情,這會造成我們的困擾!」
青年團的男子大聲回嗆。
雖然用詞還算客氣,但已完全是準備吵架的口吻。
「在新井田集體生活的那批非洲黑人最可疑!」
某處又傳來其他男人的咆哮。
「就是說啊!先行動才對啦!」
「聯絡電話可以在搜尋的時候互相交換吧!」
五郎踮起腳尖。站在略遠處的男子們已準備離開。他們手中握有用來掃平草叢的木棍。
青年團的男子已撥開人群追向前,與那群準備單獨行動的男子們起了小衝突。
五郎當然也知道那批黑人。是幾年前從非洲某個國家來到這裡,似乎是在鄰縣工業區裡的公司接受技術研習,而剛好他們的援助者擁有的土地就在這處新井田,在那裡所持有的公寓有許多空房,所以他們每天搭廂形車,花上一個小時的車程,從住處前往鄰縣。
並非他們的行為有什麼問題,不過他們的模樣出現在這個鎮上就是特別顯眼。他們會出外撿拾椅子或衣櫃這類的大型垃圾。假日時,全部聚在公寓前打著赤膊理髮。或是在庭院前烤肉。
這都不算是什麼需要特別處理的大問題,而且其他居民也會撿拾還能用的廢棄家具,在屋外替兒子理髮,在庭院烤肉,但對象若換作是身長近兩米高的黑人大漢,那可就很引人側目了。
青年團和男子們的衝突仍舊持續著。似乎雙方互不相讓,正當五郎準備前往調停時──
「這樣的話,在水無地區的馬路旁有家中古車行,那裡的人也很可疑,不是嗎?警方不是常去那裡調查嗎?」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
「哪家中古車行?」
「就烏龍麵店隔壁啊。我兒子在那裡買過中古車,但剎車很快就壞了……」
五郎觀察四周。不知不覺間,大家都開始說起自己身邊覺得可疑的人物。看來,青年團的人已控制不住場面。
不光只是五郎他們家的愛華失蹤,現在又有一名當地的少女失去下落。就像五郎他們至今仍無法理解和接受一樣,這塊土地上的人們,現在同樣也不知如何是好。
咆哮聲此起彼落,五郎不確定自己是否該被眼前的狂熱所吞沒,對此感到猶豫。如果被這股狂熱吞沒,群眾可能會說「你是當事者,你應該更加生氣、憎恨才對!」而拱他出來。
這時,突然有人抓住他的手臂。
轉頭一看,原來是紡的父親,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突然高高地舉起五郎的手喊道:
「愛華的爺爺在這裡!」
由於事出突然,五郎一時說不出話來。居民的目光不約而同往五郎身上匯聚,以為他要發言,全都屏息以待。
「……你不是住院嗎?」
五郎問了一句和現場的緊張氣氛很不相干的話。
「剛才我聽聞這起事件,便急忙趕來。先不管我的事……」
紡的父親說到這裡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轉為面向居民。
「我決定遵照他的指示!如果有人同意,請跟我來!」
話才一說完,他便推著五郎的背,準備往前走。
「等……等一下。」五郎慌了起來。
不過,見五郎他們展開行動而跟在後頭的居民並不少。
「請不要擅自行動!請先回到原位!」
青年團的聲音緊追在後,但已阻止不了群眾失控的奔流。原本停在Y字路上的大蛇,開始滑溜地動了起來。
「這十年來,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在意……」
紡的父親在背後推著五郎,他的手掌無比溫熱。
「……這絕非偶然。當這起事件再度發生時,那傢伙的繼父正巧住院,就在我隔壁病床……當時那傢伙的行徑果然很可疑。怎麼看都像是為了不讓我發現書包,而刻意讓我面向另一側……」
紡的父親情緒激動,喃喃自語,但五郎不懂他到底想說什麼。儘管如此,五郎還是知道,他稱呼某個可疑人物「那傢伙」。
好幾道手電筒燈光照向稻田。銀色的燈光在綠油油的稻田上交錯。
五郎聽見踩踏碎石子的腳步聲,不自主的轉過頭來。大批居民緊跟在後面。
離開Y字路的五郎一行人,順著縣道北上。
來來往往的卡車和轎車的車燈,照向這群沉默的集團。每個人臉上都很激動,布滿汗水。
「先生,你要去哪兒啊?」
走了好一段路後,五郎這才回過神來,開口詢問。紡的父親那雙溫熱的手掌仍緊貼在他背後。
「水無社區。就先去那裡看看吧?」
「水無社區?」
「目前當然沒有任何確切的證據,但只是先過去看看……搞不好對方現在還將那女孩藏在家裡。一開始的行動很重要,這就是愛華那時候我們所學到的教訓,不是嗎?」
紡的父親也略微恢復了平靜。他邊走邊喝水,這才從五郎背後鬆手。
「我記得他叫作中村豪士,您知道嗎?」
五郎搖頭應了聲「不」。
「他母親是中國或菲律賓人,在古董市集賣仿冒品……就是她兒子……」
聽到這裡,五郎點頭應了聲:「哦~」說到他母親,今天才在古董市集和她交談過。當然也知道她兒子的事。
「您知道?」
紡的父親重新又問了一次,五郎點頭應了聲「嗯」。
那名青年多次接受警方問話,此事五郎也曾聽聞。不過,只要是住這一帶的單身男子,每個人都有相同程度的嫌疑。案件發生後過了幾年,變得酗酒成性的菅原,逢人便說自己的繼子是帶走愛華的犯人,警方就此重新展開過嚴密的調查。
儘管聽聞那一連串的風波,但不知為何,五郎總覺得「不是那名小哥幹的」。
五郎腦中想像的,是一張更邪惡的男人面孔。不過,若問他所說的邪惡面孔究竟是長什麼樣,他也答不上來。
五郎一行人在這一帶最大的十字路口處右轉。這條路自闢建以來,原本就只有位於十字路口上的一家名為「lucky」的便利商店,不過去年冬天,它的對面開了一家油拌麵店。
剛開店時,大家覺得稀奇,店裡也有不少客人,但可能是價格太貴,現在連生意最好的中午時間,店內也是門可羅雀。
一行人在十字路口右轉時,紡的父親對五郎說的話,慢慢傳向後方眾人耳中。
十年前的那處水渠。沒發現的紅書包。
傳話遊戲最後一定會出現的情況,就是對傳話內容的懷疑,然後逐漸變為堅信不疑。
每個人都急著想趕快通過,進入村落的第一座橋。勉強只能供一輛車通行的橋上擠滿了人。走過橋後,隊伍自然變得細長,就此一路往巷弄延伸而去。宛如在村落的巷弄裡流淌的鮮血般。
走過第二座橋時,一行人再度集結。背後是沐浴在月光下的廣闊水田。
五郎望著眼前的木造平房。在一整排的社區平房當中,只有這戶人家的窗口透著亮光。
如果這傢伙是犯人的話,一切就都結束了──五郎突然閃過這個念頭。
這十年來,怎麼也放不下、吞不下的這股情緒和想法,不就能從肩上卸下,從喉嚨嚥下了嗎?……
犯人真的是他嗎?心中雖然存有疑惑,但十年來,人人心中所積累的悔恨與不安,今天一定要做個了結!欲知真相為何,絕不能錯過吉田修一的最高傑作《犯罪小說集》!
青田Y字路
就在五郎回家的時候,紡所乘坐的市營公車正要越過縣界。
在家裡沖過澡才出門的紡,頭髮還微溼未乾,她翻動擺在膝上的單字本,口中唸唸有詞的背誦著英文單字。
「下一站,橘綜合醫院。」
傳來即將到站的廣播聲,紡按下下車鈴。剛才很擁擠的車內,不知何時只剩她一人。
紡的父親住進這家醫院。雖是一般的盲腸炎,但因為引發腹膜炎的併發症,上星期緊急進行腹腔鏡手術。
橘綜合醫院是這一帶規模最大的醫院,可能是因為座落在視野遼闊的田園裡,看起來就像一家大型工廠。
紡下車後,穿過明亮的醫院大廳,走向三樓的病房。...
作者序
【中文版作者序】
完全無法控制的書中人物,
遠非過去任何一部作品所能比擬!
沒有任何一部作品像這本《犯罪小說集》這樣,被故事劇情耍得團團轉,登場人物完全無法控制。
這部作品集是以現代日本實際發生過的事件作為題材的五則短篇故事所構成。
描寫一名從小學返家途中下落不明的小女孩,其家人及地方人士這十年來的生活──〈青田Y字路〉;一名因感情糾紛而殺死愛人的小酒館媽媽桑,她的昔日同窗以主角的身分,遙想其過往人生──〈曼珠姬午睡〉;描寫一名在澳門沉溺百家樂,賭輸百億錢財的大企業少東,他眼中所看到的人情冷暖──〈百家樂餓鬼〉;一名在限界村落遭到孤立的男人和他養的狗所構成的故事──〈萬屋善次郎〉;以及風光一時的前職棒選手一味追求虛假的風光生活,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悲劇──〈白球白蛇傳〉。
這五則短篇故事,當然都有其各自的故事內容、主題,以及興味。在這次的小說集當中,我想嘗試的是,當我將這五則沒有關聯的故事擺在一起時,會不會產生連我自己也料想不到的事。
而寫完此書後,是否真有意外的發現呢?這點連作者本身也無法清楚說明,不過,看過此書的各位讀者們如果覺得自己彷彿接觸到過去從未聽過的話語,嗅聞到不曾聞過的人味,身為本書作者的我將感到無比欣喜。
此次我直接以「犯罪」這樣的字眼當書名。
這部短篇集就不用說了,過去我所寫的《惡人》、《再見溪谷》、《怒》,雖然同樣是處理「犯罪」題材的作品,但我不讓自己站在裁決者這一邊,秉持一貫原則,不站在這樣的立場。故事和人都有各種不同的面相,所以才會有故事的誕生,才會有活生生的人,我想以小說的形式來傳達這樣的想法。
正如同我在開頭所做的告白,這次作者被故事耍得團團轉,完全無法控制書中的登場人物,遠非過去任何一部作品所能比擬。
當然了,一來也是因為以真實故事當題材的緣故,不過「他們」的情感和聲音都太過真實,感覺當我回過神來時,已差點被他們所吞沒。不過,我還是緊抓著不放,不讓他們將我甩開,自認已卯足全力完成這部作品。我不敢說看完這五則短篇故事後,會覺得餘味無窮,不過,倘若各位讀者能以這部小說為借鏡,發覺自己的幸福或平日的喜悅,或是考量到別人的幸福,那將會是我最大的欣慰。
【附記】
我還是一樣常造訪臺灣。去年我終於克服長期以來都無法接受的臭豆腐,夜市生活也過得愈來愈充實了。
期待能在簽名會的日子與各位相見。
吉田修一
書於東京
【中文版作者序】
完全無法控制的書中人物,
遠非過去任何一部作品所能比擬!
沒有任何一部作品像這本《犯罪小說集》這樣,被故事劇情耍得團團轉,登場人物完全無法控制。
這部作品集是以現代日本實際發生過的事件作為題材的五則短篇故事所構成。
描寫一名從小學返家途中下落不明的小女孩,其家人及地方人士這十年來的生活──〈青田Y字路〉;一名因感情糾紛而殺死愛人的小酒館媽媽桑,她的昔日同窗以主角的身分,遙想其過往人生──〈曼珠姬午睡〉;描寫一名在澳門沉溺百家樂,賭輸百億錢財的大企業少東,他眼中所看到的人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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