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孕婦的明蘭,雖早知顧太夫人面甜心苦,
但先有那康姨媽打著長輩的名義想塞小妾進來給她添堵,
後有聯繫余家為顧廷燁前妻收養嗣子,
最後,連那消失已久的曼娘都被找了出來!
幾次三番的設計,明蘭雖都能一一化解,
但這般思慮深重,對孕婦來說十分不利,
也讓天性懶散的明蘭辛苦不已!
待十月懷胎即將臨盆,顧廷燁卻偏在此時,
被外派去協助徹查鹽務,無法待在她的身邊。
明蘭原以為自己已經夠謹慎小心了,卻沒想到,
久攻不下的顧太夫人,竟喪心病狂的使出放火之計!
她能順利生下孩子,逃過這場劫難嗎?
本書特色
經典宅鬥小說新裝上市,2018年最受期待電視劇原著小說。
新婚燕爾之時,遭遇極品親戚連環來襲!
明蘭自然兵來將擋,見招拆招。
寧遠侯府的神祕過去,亦即將揭開。
作者簡介:
關心則亂,晉江文學城簽約作者,代表作《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我喜歡繁華迤邐如蜀錦的文字,然而我能寫出來嗎,我寫不出;我喜歡跌宕起伏如深淵高嶺般的情節,然後我能編出來嗎,我編不出;我喜歡妖氣繚繞重彩斑駁的氤氳,然而我能營造出這樣的文字氣氛嗎,我還是不能。
我能寫的,不過是家長裡短和兒女情長,用最簡單輕快的語氣勾勒出古今永恆的主題,婚喪嫁娶,手足親眷;在平凡的故事中,感受一點人情溫暖。
章節試閱
卷六:宿酒乍醒金鴨泠,海棠枝上月猶明
第一百六十四回:前女友,合法妻子,當家主母的家庭作業。
年節休沐十日,百官封印,顧廷燁也得以休憩數日,除去必要的出門拜歲,一概待在府裡,說笑閒聊以度日,便是不說話時,也能對著明蘭尚且平坦的肚皮看上半天。奈何文摺堆積如山,無法撂開手。可書房冰寒淒涼,怎及香閨暖意融融,顧廷燁索性將文墨摺稿搬進裡屋。屋中暖爐洋洋,笑語晏晏,當真不知案牘勞形為何,叫人流連忘返。
公孫白石不免又感嘆一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恨不能捋袖揮毫,淋漓作詩一首,可天氣寒冷,外頭滴水成冰,罷了,還是別露膀子了,回頭別得了老寒胳膊。
顧廷燁於書桌那頭凝神細讀文摺,明蘭側靠在長榻上看書,軟厚的毛褥子裹著身子,偶一抬頭間,他見她微蹙眉頭,似輕嘆了口氣。他起身坐到她身邊,輕聲道:「覺著過年冷清了?」想她在娘家時必然是父母兄弟姐妹齊聚,一堂熱鬧。
明蘭點點頭:「往年這會兒,我們姐妹幾個正陪著祖母抹牌呢。」顧廷燁想像不出肅穆端莊的盛老太太打牌的樣子,覺著好笑,隨口道:「妳打得如何?」明蘭答得很流暢:「除了房媽媽,家裡幾無敵手。」如果墨蘭不裝蒜並且如蘭不耍賴的話。
顧廷燁失笑:「妳葉子牌打得很好?」明蘭搖搖頭:「還好,不過不是最好的。」
「那妳最會玩什麼,雙陸?擲棋?」
「牌九。」明蘭頗有幾分驕傲。若是賭牌九,她能把如蘭的褲子都贏了去。
顧廷燁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目光很奇怪。明蘭叫他瞧得發怯,小聲道:「祖母時時教訓我的,叫我多練些女紅,其實我不常賭的。」天曉得,她對博彩業一直很有好感。
顧廷燁起身回書桌,抽開書匣子底下的一個小角格,不知摸出什麼物事,又隨手將茶碗裡的剩茶潑入筆洗,逕自走到明蘭面前坐下。明蘭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只見他左手平端瓷碗,右手輕揚,一陣清脆的骨瓷碰撞聲,茶碗裡滴溜溜的滾動著三枚大骰子,待骰子停下,恰恰三面六點殷紅朝上,正是通殺滿堂紅!
「如何?」顧廷燁優雅的收回腕子,輕輕撫平袖口。
明蘭張大了嘴,一時驚呆,緩緩將目光移向男人,滿眼俱是崇拜景仰之情——到底是當年的京城一霸,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她真想大喊一聲:二叔,以後我就跟著您混了。
「怎麼、怎麼擲出來的呀?」明蘭期期艾艾的,抑制不住興奮的抓過骰子,在手掌心輕輕掂著,心頭亂跳。顧廷燁微微湊近面龐,慢慢捏起三枚骰子,輕聲道:「夫人有心向學?」明蘭賣力點頭,技多不壓身嘛。誰知顧廷燁倏地板起臉,平板著聲音:「不成。」起身走回書桌,「妳倒不怕教壞了孩兒。」
明蘭眼睜睜的看著他把骰子又藏回角格,不甘的抗辯:「那你做什麼把骰子藏身邊呀!」難不成時時拿出來練練手。顧廷燁瞥了明蘭一眼,又拿出一顆骰子放在書桌上,把一點那面朝著明蘭:「瞧著好看,原是要送妳玩的。」
那骰子比一般骨骰略大些許,以白玉鑲金角點朱砂,極為精緻漂亮,竟似玩賞之珍物,而非賭器,尤其那一點處竟是以綠豆大小的紅寶鑲嵌。明蘭呆呆的看著那殷紅璀璨的一點,似乎想到了什麼,心中甜似蜜糖,柔情融融,過了會兒,只聽她垂首細聲道:「……我也是的。」她頗覺不好意思,耳根發燒,卻還是把話說完,「每回你出門,我都是這樣想的。」
書桌那邊的男人持筆頓住,側頭望著明蘭,卻見她鬆鬆的髮髻半垂散著,秀髮半搭在面龐側,一雙彎彎的月牙眼,直看得他心裡暖洋洋。他不自覺柔和了微笑,卻不妨筆下凝墨,白玉箋上已化開一團,花鳥紋的紙質上漾出一朵淡墨色的心花。
元宵節後,皇帝開始發力,朝堂上爭鬧得異常厲害,劾疏滿天飛,口水殿上流,顧廷燁忙得腳不沾地,幾日都和明蘭吃不上一頓飯,公孫先生整夜整夜睡不了,生生累瘦了一圈,頭髮也脫落了不少。明蘭好生可憐這快禿了的老頭,趕緊把自己吃用不盡的補品統統燉了,送去給外書房,熱愛文化人士的若眉女士自然當仁不讓的要求去跑腿。
「補胎的和補腦的,能一樣嗎?」丹橘小小聲,她生性謹慎。
「連娃娃都能補,何況一老頭爾。」小桃居然會用『爾』字了,明蘭很激動。
公主府來人與太夫人議定婚期,兩邊年紀都不算小了,宜早不宜遲,兩家遂決定三月初就把喜事辦了。又過得幾日,出了正月,太夫人便想將家中帳目交與明蘭,她含笑和氣:「妳有身孕,原本也不好將擔子託給妳,可這幾回太醫來瞧,都說妳身子大好的。如今要辦妳妹妹的親事,我怕是忙不過來了……」
慈祥得快閃花眼的笑容,直晃得明蘭眼皮抽搐,她算算日子,自己懷孕已過了頭三個月,害口完全結束,小腹微微隆起,能吃能睡,身體健康,面色紅潤,所有來診脈的太醫都說胎相極好,胎脈活躍有力。明蘭看著也差不多了,便笑著應了,使丹橘接過對牌銅匙,叫小桃捧過那一匣子最近三年的帳簿。
明蘭趕緊說上幾句好聽的門面話,大約意思是「這幾十年您受累了,家裡能這般井井有條全虧了您,如今您可以想想清福,含飴弄孫了」,洋洋灑灑說了一大篇,末了在最後吊上一問:「……呃,府裡所有人的身契都在這兒了嗎?」她指著桌上一個黑木大匣子。
太夫人原來已聽得有些恍惚發睏了,聞得此言,心頭陡然警惕,臉上笑容不變:「近些年來,我已不大管了。」然後轉頭向邵氏,「妳說呢?」
邵氏木了木,趕緊道:「兒媳旁的不知,但那年父親過世時,除了您,我,還有弟妹的陪房,其餘府內人的身契俱在這裡了。」頓了頓,看見明蘭正微笑著看自己,她鼓起些微勇氣,又加了一句,「我帶來的陪房,若是在公中當差的,也放了身契在這裡頭的。」
太夫人側眼看了她一下。
明蘭笑了下,對下頭站著的一個婆子道:「妳可是彭壽家的?」那婆子趕緊道:「回二夫人的話,正是小的。」那婆子約四十許,面龐乾淨俐落,笑起來倒有幾分福相。明蘭又揚高聲音道:「莫總管可來了?」屋外立刻想起一個恭敬的中年男聲:「聽夫人吩咐。」
明蘭點了點頭,微微挺了挺發懶的身子:「今兒就這樣罷,你們自去忙罷。有事回頭再來尋二位。」外頭的莫管事應了一聲便告退,那彭壽家的卻挪了下腳尖後又站住,眼風似往太夫人處閃了下,她滿面堆笑道:「這個……回稟夫人,剛過了年,家裡有好些事兒沒了,如今怎麼個章程,還要請夫人示下。」
「妳是管事的,妳說了算罷。」明蘭一臉倦怠,漫不經心道。
此話出口,不但太夫人和邵氏目瞪口呆,屋裡站著的幾個媳婦婆子丫鬟俱是一臉驚訝,那彭壽家的呆過一刻,便訕笑道:「這……小的怎好拿主意呀?」
「這剛出了年,家裡想來沒什麼大事罷。」明蘭慵懶著聲音。
彭壽家的結巴了:「沒、沒……倒都是些瑣碎的,就怕辦錯……哦不,辦得不合夫人心意,夫人身子金貴,若叫夫人不痛快了,豈不是小的不是?小的以前沒伺候過夫人,這個……不好擅專。」她到底多年管事,越說到後面越流利。
「咱們這樣的人家,多少年的規矩,什麼時候府裡的事是由著哪個人的性子喜好來的,難道沒有家規定例麼?」明蘭反問一句,順帶拿眼睛瞟了下太夫人。一旁的丹橘暗暗喝彩,自家小姐這個瞟眼的動作如今純熟至極,正是此處無聲勝有聲。
太夫人果然坐不住了,臉上不悅,彭壽家的連忙道:「哪裡的事,絕無此事,都是小的嘴拙,說錯了話。小的是怕若沒主子提點著,若有個不當……」她很猶豫的拉長了話尾,誰知明蘭也不推脫,很俐落的接過來:「有功當賞,有錯自然是要罰的。」
彭壽家的立刻變了臉色,還待說什麼,明蘭截下她的話頭,看著她笑笑:「彭家嫂子,妳是內宅裡說得上的媽媽了,月錢拿得比旁人多,權柄比旁人大,尊重比旁人高,便是出去在外人跟前,也體面得不下主子了。我年輕,說句托大的話,既如此,有些委屈妳就得受著,有些腦筋就得自己琢磨去,有些責難,還就該妳擔,如若不然……」
明蘭一指身旁的小桃,笑道,「我這傻丫鬟跟我日子也不短了,至今也只肯管著兩根線一把壺。若如她這般,倒可樂和沒心事,妳說,是這個理罷?」
彭壽家的額頭油然沁出汗絲來,本來家大業大的人家,當家主母也沒有事事過問的,都是層層指派罷了,她不過想來試試水,探探新主子的底,卻反叫說得心驚肉跳。
睏倦襲來,明蘭又發睏了,她說話沒什麼氣力,輕飄飄道:「聽說多少年了,彭家嫂子是辦事辦老的,妳既以前能叫人滿意,想來不會欺我年輕,以後也能叫我滿意的。」
明蘭滿面和氣,彭壽家的卻心頭烏雲壓頂,她張了張嘴,滿腹的話說不出來。這下子麻煩了,以後自己若事辦得好,那是應該的,若辦得不好,那就是有意怠慢新主子,光辦對了不成,還得辦得叫新主子「滿意」,這樣一來,事就沒底了。瞧來這位夫人不是好欺的,早知道就不多這一茬子話了,沒得自找晦氣。
她再不敢多說什麼,低頭躬身告退,太夫人一直不曾搭話,只微笑的看著。又說得幾句後,明蘭和邵氏起身告辭,看著她們倆並肩出去,門外傳來由重至輕的話聲。
「大嫂子,這陣子整日老窩著,我骨頭都懶了啦。」
「是該走走,可如今雪還沒化呢,外頭又冷,仔細凍著身子。」不知何時起,邵氏似已習慣了這位年少弟妹的撒嬌口氣,居然回答得很自然。她自嫁了病弱的丈夫,早已照顧人成習慣,偏女兒獨立早慧,沒多少叫她操心的地方,明蘭卻是屬八爪魚的,在盛老太太跟前撒嬌黏糊已久,一瞧見這種保姆型人種,自然產生反應。一搭一唱,兩人倒合拍。
「可我還是想走走,悶得骨頭痠散了欸。」
「這……要不,咱們在廊下走兩步……」
太夫人面色陰沉,靜靜坐在羅漢床上,一言不發,向媽媽給旁邊兩個丫鬟打了個眼色,她們就趕緊放了厚錦棉簾子出去了。「彭壽家的真沒出息,不過幾句話就叫嚇回去了!」向媽媽低聲道。太夫人依舊不說話。
「您……真的把帳都交出去了?」向媽媽再次試探道,「我瞧著二夫人倒一點都不急。」
太夫人重重一拍床几,沉聲道:「她當然不急。打蛇要捏七寸,年前她男人已把府中有出息的所有產業都收了回去,如今家用銀子都卡在人家手裡呢。哼,我不交,我若不交,過了這個年,帳上的流水銀子就快告罄了,那頭不出,難不成叫我出?!」
向媽媽默默無語,過了會兒,才道:「您說,二夫人她,會查老帳麼?」
太夫人這才露出一個渾濁的笑意:「我巴不得她查呢,查出點事來才好。我們這樣的人家,哪裡沒有貓膩,更別說老四老五在的時候,帳上的銀子從來說不清。」
向媽媽提醒道:「可我適才瞧著,二夫人似乎並不在意那些帳本,倒緊著那些身契,這幾日也只是反覆盤查府中人口。」
「盛明蘭此人,溜滑鎮定,這幾番下來,妳何時見她吃過虧?連氣都沒怎麼生,自顧自的過快活日子。」太夫人緩緩靠在迎枕上,「我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想來不會簡單,咱們的人可都收拾好了?」
「您放心,早都乾淨了。」
婚期既定,委任統籌的[火宣]大太太也忙開了,另一邊太夫人忙著籌辦廷燦的嫁妝,本來是早備好的,但經過某慈母的劇增後又被迫暴刪,不得不重新收拾一二。[火宣]大太太三天兩頭的往來侯府,張羅桌椅茶碟,迎客管事,經過上回主理顧廷煜的喪禮後,她的能耐便是太夫人也認可的,這回又是她寶貝女兒的大喜之事,哪個婆子丫鬟敢推三阻四不聽指派,實是活膩味了。有太夫人在上頭鎮著,[火宣]大太太辦起事來,倒也順手合心。況且她心裡門兒清,每每行權後還來與明蘭吃個點心什麼的,有時拖上邵氏,一起說說笑笑。
自接過家權後,明蘭也不大看閒書了,正經八百的辦公,那些從太夫人處拿來的帳簿直接找了兩個澄園的帳房來查驗,自己則認真翻閱滿滿一箱子的身契,然後按著層級,每日飯後召見一撥人,她隨口問兩句,笑咪咪的十分和藹,叫那些原本惴惴的下人看了,心頭多少定了些(放鬆警戒心),然後麼,老樣子,叫綠枝若眉她們筆錄個人檔案。
查人前後左右三代,不是沒人對此抵觸,首當其衝的就是莫總管的老娘,府裡都叫莫大娘,年輕時在廷燁祖母屋裡伺候過,也多少有些體面,歲數到了便配給府中小廝,因嘴巧會來事,給小兒子在府裡謀了個差事。莫管事肯學勤快,一路緩緩攀升至個小管事,待老侯爺戍邊回京後幾年,老總管退了,顧偃開見他周到穩重,便叫他接任。
「老婆子這把年紀了,一輩子在顧家門裡賣命,當年伺候老太夫人時,都沒叫人這麼蹧踐過!妳們幾個小蹄子狗仗人勢,敢來查問老娘!」莫大娘面頰泛紅,似是吃了兩盞酒,越發肆意使性,在嘉禧居的園子裡大聲嚷嚷著,夏荷幾個都攔不住她,「莫說是夫人了,就是太夫人、大夫人,還有四老太太五老太太,想著老太夫人跟前老人的體面,誰見了我不是客客氣氣的,如今倒遭了這番奚落……」
裡屋裡侍候的丹橘氣得渾身發抖,低聲道:「夫人,待我出去喝止她!」綠枝咬著牙,按捺不住就要出去,明蘭卻端坐案前,穩穩的寫著一幅大楷,眉色半分未變。
「綠枝,叫人把她堵了嘴,纏了手腳,叉到側廂房裡去。」
綠枝興奮的應聲而去。屋外早等了幾個壯實的粗使婆子,那莫大娘正罵在興頭上,誰知叫人一股腦兒擁上,拿棉布搓成的軟索捆了手腳,嘴角臭烘烘的不知堵了什麼,然後就叫一路拖進了個屋子。屋裡燒著地龍,倒不凍人,卻除了四面牆什麼都沒有。
廊下原本就站了好些看熱鬧的媳婦婆子,莫大娘素來跋扈,府裡礙著莫總管的面子,沒人敢惹,便是主子也多少客氣,如今不知叫誰攛掇的,居然敢來下新夫人的面子。與這種渾人,便是對嘴兩句都是笑話,眾人擠作一團,竊竊私語,想著不知明蘭如何應付。
誰曉得明蘭連面都沒露,毫不客氣的動手捆人,不過須臾之間,嘉禧居又是一片安靜祥和,園中眾丫鬟也沒見怎麼驚慌,除了雪地上一排凌亂的腳印,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還不待眾人驚愕,只見一個桃紅錦緞夾襖的圓臉丫鬟出來站在簷下,笑容可掬的朗聲道:「眾位媽媽姐姐,若覺著冷了,到水房裡喝杯熱茶暖暖身子罷。待問完了話,便可回去了。」
眾人愕然,面面相覷,不知如何計較此事。
屋裡的爐火正旺,直烘得人暖洋洋的,明蘭神色自若,持筆穩健,自言自語了兩句:「尋了個七老八十的婆子來鬧事,打不得,罵不得,罰不得,倒費了她們不少心思……」她還好,一旁的丹橘卻氣得什麼似的。
在盛家,不論主子們如何鬧騰,這般奴大欺主的事還真不怎麼有。盛老太太治家嚴厲,沒哪個下人敢作耗,待王氏進門,她一概放權,王氏堪堪把裡外換了個乾淨,林姨娘上臺了,妻妾明爭暗鬥,硝煙滾滾,盛紘煩不勝煩,只能拿下人出氣,好些管事僕婦都填了炮灰,剩下來的大多心明眼亮,沒人敢伸頭出風頭。到海氏進門,更使家風井然。
「這種刁奴!要、要是叫房媽媽見了,定然……」丹橘性子敦厚,想了半天也想不上什麼有力度夠震撼的狠話。明蘭笑笑撂下筆,倒不很生氣,她又沒什麼王八之氣,人家不服她,她有什麼法子,只好……呃,慢慢教育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莫總管得了信,立刻趕來跪在嘉禧居前,連連磕頭賠罪,他倒不怕別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子,就算這個差事幹不下去,也盼望主子給留些體面,不至於把自家一[手魯]到底。就怕明蘭告到顧廷燁面前,那小爺的脾氣他最清楚不過,管你是天王老子,若惹著了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明蘭的聲音隔著門簾傳來,輕柔文氣:「莫總管不必自責,自來只有娘管兒子的,哪有兒子管教娘的,這事我會瞧著辦的,你起來罷。」
這話不輕不重,莫總管一時摸不著頭腦,又被婆子催著離去,心想著大約夫人要發落自己老娘一場,不外乎餓兩頓飯,關上一夜,只要不株連旁的,也算輕的了。
第二日一早,他便趕去嘉禧居等話,只見屋裡出來個打扮秀麗的丫鬟,神色清冷,說話文謅謅的,當著園中眾人面道:「昨日莫大娘好大的本事,開口閉口如何尊重體面,竟忘了主僕本分,這般大剌剌的胡咧咧,就不怕驚了夫人的身子?!」
莫總管急了,正想上前辯駁兩句,那丫鬟又緩了面色道:「也知道大娘吃了兩盅酒,說話沒個遮攔,可早知要去主子跟前回話的,居然也敢吃酒!家有家規,有錯就罰……」莫總管一顆心吊了起來,那丫鬟接著道,「可夫人仁慈,一來念著大娘伺候過老太夫人,二來大娘年紀不小了,不好責罰打罵,怕傷了情分……」
園內眾僕婦嘀咕聲漸大,想著估計新夫人也是個怕事的,大約要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若眉面無表情,逕自宣判道:「可大娘這個性子著實禍害,哪有這般頂撞主子的,莫總管做兒子的沒法管,夫人便替您管了。昨日已將大娘送入落松庵中,請她替過世的老太夫人吃齋念佛,以求福法。」
這話一落,莫管事傻了,一眾僕婦也傻了。這算哪門子處罰方法?一沒打,二沒罵,莫總管也無從求情,做奴僕的又不能跟主子說個孝字,莫大娘不是愛整日提老太夫人如何如何麼,如今請她為老太夫人祈福,又怎好說個不字。
落松庵跟銅杵庵很像,專收容體面人家裡犯了錯的女眷,不過規格低些,管制更為強化嚴厲,去那裡帶髮修行,就真跟出家人一般,粗茶淡飯,掃除劈柴,有空還得幫著施捨粥飯。莫大娘早慣了大魚大肉,小么兒伺候,打人罵狗的囂張日子,如何守得住這般清苦?
庵中尼姑也不曾過分苛待這六十多歲的老太婆,卻不許任何人與她說一句話,她若撒潑,便關起來淨餓敗火,莫大娘難受得如百爪撓心,嘴又饞,人寂寞,滿肚子火無人可撒,不過短短三四日,她已後悔莫及,幾欲到明蘭跟前跪地求饒。
七八日後,莫管事接了老娘回家,住同街的人家俱是大吃一驚,莫大娘便跟變了個人似的,足足瘦了一圈,面上油光全無,精神倒還好,只是說話舉止老實拘束得厲害。進得府來,跪在明蘭門口的廊下狠狠磕了幾個響頭,說話結結巴巴,大氣都不敢出。
卷六:宿酒乍醒金鴨泠,海棠枝上月猶明
第一百六十四回:前女友,合法妻子,當家主母的家庭作業。
年節休沐十日,百官封印,顧廷燁也得以休憩數日,除去必要的出門拜歲,一概待在府裡,說笑閒聊以度日,便是不說話時,也能對著明蘭尚且平坦的肚皮看上半天。奈何文摺堆積如山,無法撂開手。可書房冰寒淒涼,怎及香閨暖意融融,顧廷燁索性將文墨摺稿搬進裡屋。屋中暖爐洋洋,笑語晏晏,當真不知案牘勞形為何,叫人流連忘返。
公孫白石不免又感嘆一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恨不能捋袖揮毫,淋漓作詩一首,可天氣寒冷,外頭滴水成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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