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施淑清
作者的性情,所負載的生命史觀,生活種種的或歡揚或困乏,親友的親疏情結,身體心理的病痛需求,創作上的衝撞與歪斜路徑,等等,在編輯與其共享的時光裡,無論實體敏察抑是從文字感知,彷彿是那麼「透明」。編輯投注心力於作者所想所欲所表達,放掉一點自我讓另一個精神力量流進來,強迫自己「入戲」,參與一部分的演出,以找到最適合的作品呈現(誕生)模樣。由此當出版品印刷成形,編輯的渙散失神,「靈魂出竅」,當可預期。
所以,與作者互相的理解、信任,甚至是,喜愛,其中交往程度的拿捏,掌握出版資訊以流通,則是編輯人的性情與「功課」;偶有的心神荒蕪、頹敗懊喪時刻,編輯人也只能說這命定應是自己的「體質」使然吧!
本期有劉大任對植株不悔的情感,「原以為自己愛花成癖,朋友笑,老婆怨,在所不計。」洪茲盈對夫妻相處的近瞧遠望,「他輕輕握了握,想起兩人剛認識時,牽著的手常常找不到時間放開,放開了又不知道何時可以再牽起來的尷尬曖昧。
」張英珉為土地公獻上的樸素心意,「土地公,請你毋要棄嫌,我毋曉跳鋼管舞摎脫衫舞,我只曉細人時在夜市學曉个肚皮舞。」劉梓潔寫好特別的周期身邊關係,「那時我便很確定,我和大余是兩個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的人,在一起了。」賴志穎的黑色蜘蛛網實驗室,「萬念俱灰下,他的怒火開始被引燃。各種校園屠殺事件的新聞此時在他腦海裡閃過……究竟,安德魯想到了什麼辦法,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村上春樹與《巴黎評論》兩方直率的回答與訪問,「記憶是人類最重要的財富,它就像一種燃料,可以溫暖你,也可以把你燒成灰燼。」字母會走到C,Célibataire,獨身,「書寫無非是『有虛構』,其總是獨身存在並弔詭地滿溢『孤獨之繁花盛開』。」且讓我們看這難得的展演舞台,對作者來說是絞擠壓逼,讀者益感豐彩華美。
此皆為相逢光陰的積累,一次次的遭遇,如冰滴咖啡一水滴一聚形散形成就醇香,在這裡,感謝我們又一回的相遇,無論陰晴雲缺,期待再相逢。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施淑清
作者的性情,所負載的生命史觀,生活種種的或歡揚或困乏,親友的親疏情結,身體心理的病痛需求,創作上的衝撞與歪斜路徑,等等,在編輯與其共享的時光裡,無論實體敏察抑是從文字感知,彷彿是那麼「透明」。編輯投注心力於作者所想所欲所表達,放掉一點自我讓另一個精神力量流進來,強迫自己「入戲」,參與一部分的演出,以找到最適合的作品呈現(誕生)模樣。由此當出版品印刷成形,編輯的渙散失神,「靈魂出竅」,當可預期。
所以,與作者互相的理解、信任,甚至是,喜愛,其中交往程度的拿捏,掌握出版資...
章節試閱
圓鍬一下去,便感覺不對了。離主幹大約一呎半,圓周的直徑應該是三呎。平常,這麽大的範圍,根系主要部分絕對保全無誤,然而,掌握鏟柄的兩手,分明觸及不該有的什麽,非石非砂,連泥土都不像,似乎帶著水份,像切菜刀斷裂蘿蔔,彷彿飽滿滋潤的什麽活物,給攔腰截斷。
這是不可能的,我一時找不到答案。額頭有點冷汗。
海棠種下至今,四、五年了,雖然每年開花,著花越來越少,枝葉始終不夠茂密,主幹呢,印象中,也沒多少變化,但一直活著。稀疏的花枝,儘管不是好現象,卻換了個角度欣賞,就當梅花看吧,雖無疏影橫斜、暗香浮動的清趣,紅蕾含苞待放時,也確實好看。
這株海棠,是從附近家庭式經營的老苗圃買來的。三十多年前,剛搬家到這裡不久,便發現,苗圃規模雖小,價錢也不便宜,但那位不像農夫卻有點書生氣的創辦人裴瑞先生,卻很可以談談。先後經他介紹,陸陸續續,不知買了多少花木和植材。裴瑞先生近年開始見老了,精力逐年衰退,慢慢放棄了勞動重活,只成天坐在他那滿牆圖片滿桌書刊材料的小房間裡,打電話、查資料,一年編寫一本目錄。他跟我一樣,都不太習慣電腦。
這本免費贈送的目錄,可不簡單,不僅分類精確,而且信息詳實,跟一般苗圃甚至大莊園式苗圃出版的目錄比較,不但毫不遜色,有些特別的品種,居然連親本淵源和引種過程的歷史沿革,都不惜篇幅介紹。因此,讀老先生的目錄,除了吸收知識之外,還略可測知他的心理活動。這目錄終究不止是目錄,是老先生多年勞動心血和閱讀合成的文章呢。
就因這個緣故,久而久之,兩個人的關係,超越了平常買賣,變成無話不談的朋友了。
四、五年前吧,在目錄上讀到某海棠品種的血緣中,居然有中國海棠配種的消息,我興奮不已,找老先生追問。
果然,新品種的植株,遠比美國血緣的巨人型海棠花樹矮小精緻。
這就又要回到差不多二十年前了。
那年春天,在蘇州拙政園中,發現一株美艷小巧的花樹,問園中老圃才明白,原來美國人稱之為「蟹蘋果」的花樹,中國就叫「海棠」。更因此解開了心頭的疑惑:如果「一樹梨花壓海棠」所寫的是高大梨花樹下一株草本的「秋海棠」,這個「壓」字就難以理解,兩者形象相去太遠,根本無從感覺彼此造成的緊張。若想像為美國種的海棠花樹,那也不成比例,兩者大小幾乎相若,誰壓誰呢?
這株海棠,當時無花,裴瑞先生卻很有把握的説:你放心,保證不會後悔,為了介紹這個新品種,曾特地到配種人園圃參觀,看過它成熟的姿態。樹型小巧,樹冠略似傘狀,花、葉雖同時萌發,但因花多而密,幾乎見花不見葉,退到中距離觀察,滿樹紅蕾浮漾在一片淡綠背景中。枝椏懸掛着花苞粒粒,像瑪瑙耳墜,可愛極了……。
這麽説,怎能不動心呢,雖然標價比一般海棠花樹貴了兩倍以上,但任何新品種上市都這個規矩,我不是不知道,就準備咬牙付錢了。不料他説:這棵樹,免費送你,做個紀念。
那天下午,隔著書報雜誌零亂堆疊的書桌,耐心聽他的牢騷,終於明白,本應在商言商的老闆先生,為什麼那麽慷慨。
苗圃規模不大,但佔地卻不下三十英畝,大部份荒着。五十多年前,地產雖不算值錢,但對一個剛從農學院畢業的小伙子而言,還是天價。小伙子有氣魄,有計劃,決心在這裡成家立業。變賣祖產後,一舉買下了這片土地。事業固然不如預期,也餬口有餘,足夠養活一家子人。然而,近十幾年來,城市移入人口日增,地價、地稅、人工,水漲船高,各種大眾消費設施隨之而來,家庭站一類大賣場建立了,附設的庭園材料供應店,物雖不美而價廉,週邊幾十哩範圍內,傳統家庭式經營的苗圃和花店,無一不受壓迫,或掙扎求生,或轉行倒閉。
老先生的壓力,主要還不在這裡。兒子、媳婦、女兒、女婿,早就有了盤算,只等老先生閉眼,就接洽開發商,把這片「荒地」,改造成高等花園住宅社區。
三十英畝,平均半畝一幢。六十多幢豪宅,每幢至少百萬。
兩家平分,都可以搬到邁阿密海灘過快活日子啦!
海棠運回家的途中,這句話,反覆出現腦際。
「雲松,」 他一臉嚴肅,跟我說:「我已經宣佈了,他們如果動手,我就全部捐慈善事業!」初論交那時,他用我的姓稱呼我,「簡」呀「簡」的,聽得我難受,後來熟點了,聽我介紹中國人的習慣,才改叫「雲松」,我當然也就叫他約翰了。
原以為自己愛花成癖,朋友笑,老婆怨,在所不計。沒想到,今天這個世界,竟有人為了花草樹木,頂住那麼大的誘惑,死不放手!
放下圓鍬,點上一支菸,草坪席地而坐,我開始用心推敲。
約翰兩年前過去了,推土機正在他付出一生心血的苗圃上掃蕩,我現在沒有人可以商量了。眼前問題只能自己解決。
這次搬家,海棠一定得帶走,這一點,是不可動搖的。
可是,如果移植不能成活,怎麽辦?
首先,我判斷,剛才不小心截斷的,可能不是主根。主根的主要作用是固定植株的生長位置,應該垂直向下扎根才對。下鏟的地方,離主幹一呎半遠,怎麼可能是主根呢?
若非主根,那又是什麼?怎麽會那麽粗,那麽壯,而且充滿水份?
推敲到了這裡,突然有點興奮。
扔了菸頭,爬起來,又屈身蹲下。
也顧不得潮濕,索性趴在地上,兩手迫不及待,就用小釘耙,挖泥、翻土、搜索。
沿着斷根追蹤,發現它根本沒向下發展,大概三、四吋後,便歪向一邊,橫向攀緣。
被截斷的地方,就在六吋左右。
發現六吋以上的土裡,還有些鬚根殘存。
設法坐直,卻老感覺身體歪着,好像要跌倒。
這下明白了。
原來, 海棠所在的定植點,這些年來,水土流失,成了斜坡地。為了找水源,求生存,海棠的鬚根沒太繁生,卻讓這支被截斷的大鬚根,變成了死裡逃生勉強維持的活命線。
找到海棠為生命掙扎的軌跡,問題也就有了合理答案。
取出花剪,開始整型。剪掉約三分之一枝葉,減少水份蒸發,在盡可能保留鬚根的情況下,用圓鍬將海棠小心挖出地面,麻布包紮妥當。
大搬家工程的第一步,總算完成了。
我堅信,五年後,老先生形容的中、西混血海棠新種,那羅傘寶蓋一樣開張的滿樹瑪瑙耳墜子,必將出現在心中早已預定的新居書齋窗外。
──劉大任〈搬海棠的那天〉
圓鍬一下去,便感覺不對了。離主幹大約一呎半,圓周的直徑應該是三呎。平常,這麽大的範圍,根系主要部分絕對保全無誤,然而,掌握鏟柄的兩手,分明觸及不該有的什麽,非石非砂,連泥土都不像,似乎帶著水份,像切菜刀斷裂蘿蔔,彷彿飽滿滋潤的什麽活物,給攔腰截斷。
這是不可能的,我一時找不到答案。額頭有點冷汗。
海棠種下至今,四、五年了,雖然每年開花,著花越來越少,枝葉始終不夠茂密,主幹呢,印象中,也沒多少變化,但一直活著。稀疏的花枝,儘管不是好現象,卻換了個角度欣賞,就當梅花看吧,雖無疏影橫斜、暗香浮動的清趣...
作者序
【編後語】施淑清
作者的性情,所負載的生命史觀,生活種種的或歡揚或困乏,親友的親疏情結,身體心理的病痛需求,創作上的衝撞與歪斜路徑,等等,在編輯與其共享的時光裡,無論實體敏察抑是從文字感知,彷彿是那麼「透明」。編輯投注心力於作者所想所欲所表達,放掉一點自我讓另一個精神力量流進來,強迫自己「入戲」,參與一部分的演出,以找到最適合的作品呈現(誕生)模樣。由此當出版品印刷成形,編輯的渙散失神,「靈魂出竅」,當可預期。
所以,與作者互相的理解、信任,甚至是,喜愛,其中交往程度的拿捏,掌握出版資訊以流通,則是編輯人的性情與「功課」;偶有的心神荒蕪、頹敗懊喪時刻,編輯人也只能說這命定應是自己的「體質」使然吧!
本期有劉大任對植株不悔的情感,「原以為自己愛花成癖,朋友笑,老婆怨,在所不計。」洪茲盈對夫妻相處的近瞧遠望,「他輕輕握了握,想起兩人剛認識時,牽著的手常常找不到時間放開,放開了又不知道何時可以再牽起來的尷尬曖昧。
」張英珉為土地公獻上的樸素心意,「土地公,請你毋要棄嫌,我毋曉跳鋼管舞摎脫衫舞,我只曉細人時在夜市學曉个肚皮舞。」劉梓潔寫好特別的周期身邊關係,「那時我便很確定,我和大余是兩個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的人,在一起了。」賴志穎的黑色蜘蛛網實驗室,「萬念俱灰下,他的怒火開始被引燃。各種校園屠殺事件的新聞此時在他腦海裡閃過……究竟,安德魯想到了什麼辦法,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村上春樹與《巴黎評論》兩方直率的回答與訪問,「記憶是人類最重要的財富,它就像一種燃料,可以溫暖你,也可以把你燒成灰燼。」字母會走到C,Célibataire,獨身,「書寫無非是『有虛構』,其總是獨身存在並弔詭地滿溢『孤獨之繁花盛開』。」且讓我們看這難得的展演舞台,對作者來說是絞擠壓逼,讀者益感豐彩華美。
此皆為相逢光陰的積累,一次次的遭遇,如冰滴咖啡一水滴一聚形散形成就醇香,在這裡,感謝我們又一回的相遇,無論陰晴雲缺,期待再相逢。
【編後語】施淑清
作者的性情,所負載的生命史觀,生活種種的或歡揚或困乏,親友的親疏情結,身體心理的病痛需求,創作上的衝撞與歪斜路徑,等等,在編輯與其共享的時光裡,無論實體敏察抑是從文字感知,彷彿是那麼「透明」。編輯投注心力於作者所想所欲所表達,放掉一點自我讓另一個精神力量流進來,強迫自己「入戲」,參與一部分的演出,以找到最適合的作品呈現(誕生)模樣。由此當出版品印刷成形,編輯的渙散失神,「靈魂出竅」,當可預期。
所以,與作者互相的理解、信任,甚至是,喜愛,其中交往程度的拿捏,掌握出版資訊以流通...
目錄
劉大任 〈搬海棠的那天〉
洪茲盈 〈蝴蝶滄海〉
張英珉 〈謝神〉
劉梓潔 〈周期〉
賴志穎 〈黑色蜘蛛網〉
村上春樹 〈《巴黎評論》‧作家訪談〉
〈字典:C─獨身 C comme Célibataire〉
童偉格/黃錦樹/駱以軍/顏忠賢/胡淑雯/陳雪
劉大任 〈搬海棠的那天〉
洪茲盈 〈蝴蝶滄海〉
張英珉 〈謝神〉
劉梓潔 〈周期〉
賴志穎 〈黑色蜘蛛網〉
村上春樹 〈《巴黎評論》‧作家訪談〉
〈字典:C─獨身 C comme Célibataire〉
童偉格/黃錦樹/駱以軍/顏忠賢/胡淑雯/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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