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言 拍賣
連明偉 夜巡
廖偉棠 雪匪謠
盛可以 中國女人
李維菁 寫小說的人
成英姝 不可靠的見證者
周芬伶 然後然後
蔣曉雲 傻女十八嫁
季季 一個簡單的問題
李渝 夜渡
作者簡介:
【編後語】初安民
相繼接到傅月庵兄與詹偉雄兄的來電,頓時,我愕住了。記得那些日子,台北一直處於濕冷的冬天,惘惘的心情始終揮之不去。
「《短篇小說》要停刊了。」
●
二○○三年九月,在《印刻》創刊號上,我曾這樣說:
常有人問我:「已經是這個年紀了,又是在這樣的環境,怎麼還會想不開來辦文學雜誌?」
這使我想起阿根廷小說大師波赫士(一八九九─一九八六)曾在一篇名為〈我這樣寫我的短篇小說〉的文章中,說過「不能忘卻」(unforgettable, unvergasseliche, inouviable)這個概念:「……如果有某種東西難以忘卻,那東西應該是平常的,因為倘若我們有一種幻想,想到一個有三個腦袋的怪物,我們一定能清楚地記得它。所以,在一篇小說中描寫一隻牛頭怪,一隻噴火怪,一頭難忘的獨角獸,是沒有任何趣味的。不,必須描寫某種普通的東西……我立刻就想到了一枚硬幣,因為成千上萬枚完全一模一樣的硬幣被鑄造出來,它們都雕有自由女神像,或者國徽,或者某些傳統文字。在這千百萬枚硬幣中,如果有一種硬幣消失了,那該多奇怪!」
不能忘卻。難忘其黃金時代的美好風華。
這是我對我經歷過的上世紀九○年代台灣文學的情感,以及我此刻迎面相向新世紀的文學的期待。
亦是我辦這份雜誌,忐忑與憂畏背後,那一點小小的心情。
我想或容我在心底小聲回答:「我只是不願讓其消失──那些美好的,我珍愛且信仰的。」
●
距今十年前的每一個字,仍猶歷歷在目。世界沒有變得更好,甚至較之十年前,「不景氣」的陰霾似乎更是當下的整體氛圍。
逃避還是面對?
濕冷的令人哆嗦的日子,反覆思考之餘,終於決定「勇敢」扛下這棒子。
《短篇小說》不會停刊。
章節試閱
成英姝〈不可靠的見證者〉
父親被青年團派到上海,住在大夏大學,在那裡他穿著軍服成天閒晃無事可做,每日觀望河邊釣魚的人、美貌的女大學生和逃避共產黨的出亡難民。後來他從大夏大學搬到金家花園。蔣經國和杜月笙發生衝突。這個段落他很久以前就說過了,我老早已不坐在電腦前聽他的電話,我假裝在打字記錄,其實沒有。
大夏大學的女大學生很漂亮,他喜歡欣賞她們的風姿,她們不只是相貌秀美,且氣質非凡。父親老喜歡說他注重人的儀表在於斯文氣度、高尚的內涵以及知識的卓越,在我聽來這種論調不是對錯的問題,而是極為空洞。
女學生當中有一個,我總是會特別注意她,每當有女孩子走進河邊那條種滿柳樹的小徑,我就會留心是不是她。她喜歡穿綠色系的衣服,草綠,藏青,橄欖色,在透過柳樹的隙光下,她像是全身覆蓋著閃爍螢光的鱗粉。她有一頭燙捲的頭髮,我能遠遠就認出她來。父親說。
我豎起耳朵,父親的故事中很少出現單獨浮出背景的人物,他的故事裡向來只有他自己,其他的人有話語、有動作、有情節,卻沒有面目。
她當然是一個美女,但不是普通男性會鍾情的那種。她生得濃眉大眼,從不笑,眼神炯炯放光。她是那種如果成為特務,會不帶同情地對囚犯施以酷刑的女人。即使是她過去的情人,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拔掉他的牙齒和指甲,敲斷他的肋骨和膝蓋。
當然這是他的幻想,沒有任何佐證。她總是獨行,手中抱著書和筆記夾,除了臉上特別孤高傲慢的神情,和別的女孩沒有什麼不同。偶爾會有男同學與她為伴,但總不會是單獨一個,必然是兩個或多個。想來是他們沒有人敢獨自與她同行,有些男性會被她這種女孩子吸引,但他們意欲接近她時,需要有人一同壯膽,混淆或者分散企圖。而當你觀察她和他們的相處,你會發現一種奇妙的情勢,她會讓他們之間形成一種帶著迷惑以至於搖晃不安,力求表現卻又招致自我厭惡的複雜情緒。
這天她又是獨個兒。我父親喜歡看到她獨自一人,不喜歡她有男伴,但他也從未想到要去和她攀談。他當然沒有勇氣。這註解不是我父親自己說的,是我附加的。父親幼年在家鄉是養尊處優的小少爺,中學時女孩兒緣也好,他的腦子裡女人是必須追求的這種邏輯尚未誕生。在她背後不遠處有另一個女學生,和兩個男學生有說有笑走著,那女孩和那兩個男孩之間的情調,與我父親關注的這個女孩和她的愛慕者之間相處的氛圍截然不同。後頭那女孩帶著明亮爽朗的笑容,因為有兩位異性的討好而明顯地心花怒放,她用兩手把書本抱在胸前,有時誇張地笑彎了腰,走著走著她甚至轉過身面對那兩個男孩,倒退著走路。於是她背對背撞著了我父親抱以特殊情致的那位冰山美人。她轉過身笑盈盈地舉手做了個淘氣的敬禮致歉,冰山美人則面無表情。
某件事轉移了我父親的注意力,再回頭時他失去了冰山美人的蹤影。他不曾跟蹤她,每當她走出他的視線,他就會重新去找其他能讓他打發無聊而焦慮的時光的事物。但這天不同,他總覺得心裡惶惶不安,他沿剛才她走的方向跑步,漫無目的地向前跑。他甚至沒有在人群裡尋找她的蹤影,而是聽憑直覺卻等於盲目地胡亂奔走。直到巨大的爆炸聲震住他的腳步。
這爆炸的威力極大,石塊、木片、七零八落的物事往四面八方迸飛,要等像是被悶住的耳膜清朗了,帶著火藥味的灰塵落盡,定睛一看,才會發現那些飛散的物事裡包含人的血肉肢體和器官。
父親緩緩在爆炸的遺跡中移動,好像拾荒人蹣跚跋涉在臭味刺鼻的垃圾山尋寶似的。遠處一個匍匐的女子站了起來,但那景象很不尋常,她很矮,彷彿只有一公尺高,卻不是孩童,她的頭肩比例是成人的,她有一頭電燙了的捲髮,雖然全被白色的灰覆蓋了。她用兩隻手臂以強大驚人的力氣把自己支撐起來,有一瞬間她搖搖欲墜,幾乎又要跌下,但她像隻牛般一使勁,一瞬間抓到了重心似的,她讓自己穩穩地站好了,就像插在地上一樣。
只有上半身。
他明白她為何那麼矮了,她的下半身不見了,半個她被安放在地上,像一個杯子或者香水瓶什麼的。他走近她,她宛如聽到他的腳步聲似的轉過臉,和他的視線相遇。她是那個冰山美人。他頭一次靠她這麼近,能從這麼近的距離看她。但他很高——我父親的身高有一米八,而她此時很矮——她只有不及一米的高度,矗立在地上。這樣居高臨下地俯望她很奇怪,他應該要蹲下,就像你見到一個兩歲孩童,你必然會蹲下來逗弄他。
可他嚇到了,他不敢,他不敢那麼靠近她,畢竟她此刻的狀態,實在……實在太奇怪了,不是嗎?
父親描述的景象太魔幻,令我的心臟怦怦跳起來,我等待他繼續說下去,他卻說:「我累了,不想講了。」隨即掛斷了電話。父親現在極容易疲憊,每次母親將他從床上移至輪椅推到客廳,他只能維持至多半個鐘頭醒著。
(全文請讀短篇小說第5期)
成英姝〈不可靠的見證者〉
父親被青年團派到上海,住在大夏大學,在那裡他穿著軍服成天閒晃無事可做,每日觀望河邊釣魚的人、美貌的女大學生和逃避共產黨的出亡難民。後來他從大夏大學搬到金家花園。蔣經國和杜月笙發生衝突。這個段落他很久以前就說過了,我老早已不坐在電腦前聽他的電話,我假裝在打字記錄,其實沒有。
大夏大學的女大學生很漂亮,他喜歡欣賞她們的風姿,她們不只是相貌秀美,且氣質非凡。父親老喜歡說他注重人的儀表在於斯文氣度、高尚的內涵以及知識的卓越,在我聽來這種論調不是對錯的問題,而是極為空洞。...
目錄
陳柏言 拍賣
連明偉 夜巡
廖偉棠 雪匪謠
盛可以 中國女人
李維菁 寫小說的人
成英姝 不可靠的見證者
周芬伶 然後然後
蔣曉雲 傻女十八嫁
季季 一個簡單的問題
李渝 夜渡
陳柏言 拍賣
連明偉 夜巡
廖偉棠 雪匪謠
盛可以 中國女人
李維菁 寫小說的人
成英姝 不可靠的見證者
周芬伶 然後然後
蔣曉雲 傻女十八嫁
季季 一個簡單的問題
李渝 夜渡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雜誌商品,恕不提供10天猶豫期退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