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獲「巴瑞獎」、「尼洛.伍爾夫獎」最佳小說!
《好書情報》盛讚:「李查德至今最好的作品!」
你的生命是必要的犧牲,我們絕不手軟!
當真相隨著死人的嘴巴一同入土,
當消失的證據引發一連串殘酷的謀殺,
要如何分辨,誰才是真正的敵人?
再過六十秒,就是一九九○年。
在這個跨年夜,柏林圍牆即將倒塌,而李奇剛被派駐到新基地。但在距離李奇部隊三十哩外的一個廉價汽車旅館內,駐德陸軍中將克拉瑪卻正躺在骯髒破舊的床上,逐漸死去。
在這最後一分鐘,克拉瑪才領悟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他不該來這裡、不該跟這個人在一起,也不該把「那個東西」帶在身上……
他原本在這場遊戲中占盡上風,但隨著生命終結,許多祕密也會一同被他帶進棺材裡,手到擒來的勝利將演變成一場失控的災難!而此時的李奇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的後果,竟是他來承擔……
李查德在《雙面敵人》中,運用洗鍊的文字,將數起謀殺案巧妙地串聯起來,角色之間的推理攻防和心理描寫更是張力十足,堪稱李查德的顛峰之作!難怪推出之後不但獲獎連連,各大媒體也是一片好評!英國《獨立報》更大力稱讚:「李查德的麻煩之處在於,一旦你開始翻閱,就很難放下這該死的書!」
作者簡介:
李查德 LEE CHILD
他用六塊美金創造了奇蹟!
李查德一九五四年生於英國。上高中時,他獲得獎學金而成了《魔戒》作者托爾金的學弟。之後他曾就讀法學院、在戲院打工,最後進入電視台,展開長達十八年的電視人生涯,期間參與了許多叫好叫座的節目製作。
四十歲那年,他卻於一夕之間失業了。這個突來的噩耗原本是青天霹靂,然而就像他筆下智勇雙全的動作英雄傑克.李奇每每能夠化險為夷一樣,他將這個中年危機化為最有利的轉機。
酷愛閱讀的他花了六塊美金買了紙筆,寫下「浪人神探」傑克.李奇系列的第一集《地獄藍調》,結果一出版就登上英國週日泰晤士報暢銷排行榜,在美國更贏得推理小說最高殊榮之一的安東尼獎,以及巴瑞獎的「最佳處女作獎」,並榮獲麥卡維提獎和黛莉絲獎提名。而次年出版的第二集《至死方休》亦榮獲W.H.史密斯好讀獎。
此後他以一年一本的速度推出續集,每出版必定征服大西洋兩岸各大暢銷排行榜,更風靡了全球四十三國的讀者,不但獲得美國驚悚大師傑佛瑞.迪佛的強力背書推薦,故事大師史蒂芬‧金也盛讚:「所有關於傑克.李奇的冒險故事都棒呆了!」
李查德目前長居美國,在紐約曼哈頓與法國南部都有居所。他已婚,並有一個成年的女兒。
◎李查德中文官方網站:www.crown.com.tw/no22/leechild/
◎李查德英文官方網站:www.leechild.com
譯者簡介:
陳榮彬
輔大比較文學研究所博士班研究生,南亞、德霖等技術學院與清雲科技大學兼任講師。譯作包括:《奴隸、電影、歷史》、《永遠的都柏林人:喬伊斯的流幻之旅》、《繪畫與眼淚》、《隊友情深:紅襪四人組最後擊掌》以及《沉默的王牌—王建民》。
章節試閱
這就是心臟病發作嗎?當肯恩.克拉瑪停止呼吸、意識陷入一片死寂之際,也許這句話就是他的遺言。在臨終前他心頭浮現的是一陣恐慌。他玩火玩過頭了,不管就哪方面來講都是這樣,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他不該來這是非之地,不該跟這個人在一起,也不該把這原本應該藏好的東西帶在身上。但他本來已經確認自己安全無虞,在這遊戲裡穩操勝券、占盡上風。他臉上可能露出一絲微笑──直到胸口的重重一擊把他打垮。接下來局勢完全逆轉,原本的勝利變成一場災難,他沒有時間補救任何事情了。
致命的心臟病到底給人什麼感覺?沒有人知道,因為病發的人都死了。醫護人員的說法是:細胞壞死、血液凝固、缺氧致死以及堵塞的血管。他們猜想:心臟會迅速跳動,但卻沒有用,或者連心臟都已經動不了了。他們用的字眼通常是心肌梗塞或心室顫動,但這些對我們來講都沒有意義。其實他們只要說一句話就好了:「反正就是癱倒然後死掉。」肯恩.克拉瑪一定是這樣,他剛剛癱倒死去,許多祕密隨他逝去,但是他留下的麻煩幾乎把我害死。
我自己待在一個借用的辦公室裡。牆上有鐘,只有時針跟分針,沒有秒針,是個不會滴答作響的電子鐘,它靜得就像這房裡的死寂一樣。我故意看著分針,它並未移動。
我等待著。
針動了,它往前跳動六度,這小幅的移動充滿了機械的精準度。它彈了一下,稍稍抖動之後又恢復停滯。
一分鐘了。
過了一分,還有一分。
再六十秒就到了。
我盯著看,時鐘停滯的時間似乎好久好久,然後分針又跳動了六度。又過了一分鐘,已是午夜時分,一九八九年變成了一九九○年。
我把椅子往後推,在桌後站起身來。電話鈴響,我猜是打來祝我新年快樂的。但卻不是,是個警察打來的,因為在他轄區裡有個軍人死在距離部隊三十哩外的汽車旅館裡。
他說:「我要找憲兵執勤軍官。」
我又在桌子後坐下。
我說:「我就是。」
「這裡死了一個你們的人。」
「我們的人?」
他說:「是個軍人。」
「哪裡?」
「鎮上的汽車旅館。」
我問:「怎麼死的?」
那傢伙說:「很有可能是心臟病。」
我頓了一下,把陸軍的制式桌曆從十二月三十一日翻到一月一日。
我說:「沒有疑點嗎?」
「看不出來。」
「你看過死於心臟病的屍體?」
「多得是。」
我說:「好,打給部隊的指揮部。」我把號碼給了他,我說:「新年快樂。」
他說:「你不需要來一趟嗎?」
我說:「不需要。」說完就把電話掛掉。
我不需要去。像陸軍這種龐大的組織,人數比達拉斯小一點,比底特律多一點,說到「公事公辦」的精神,則是跟前兩者都一樣。目前軍隊總員額是男女加起來總共九十三萬人,他們的組成可以說就是美國全體國民的縮影。美國國民每年的死亡率大概是千分之八點六五,而在沒有戰事爆發的情況之下,軍人的死亡率並不高於或低於一般民眾。整體而言,他們比一般人口年輕,體能狀況也較好,但是他們抽的菸和喝的酒都較多,吃得較差同時壓力較大,訓練時還必須做各種危險的事,所以他們的壽命跟一般人差不多,死亡率也沒多少差別。就目前的兵力,如果用這種死亡率來計算,一年裡每天會有二十二個軍人死掉,死因包括意外、自殺、心臟病、癌症、中風、肺病以及肝腎衰竭等等,跟底特律或達拉斯的市民沒什麼兩樣。所以我不需要去一趟──我是個憲兵,不是個禮儀師。
分針又動了,它往前跳動,彈回來後又停滯下來。現在是午夜過了三分。電話又響了,這次是祝我新年快樂的人──我辦公室外面那位中士。
她說:「新年快樂。」
我說:「也祝福妳。妳不能起身探頭進來就好了嗎?」
「那你不也可以探頭出來嗎?」
「剛剛我在講電話。」
「誰打來的?」
我說:「沒什麼事,只是有人沒辦法活到九○年代。」
「要喝咖啡嗎?」
我說:「當然好。為什麼不喝?」
我又把電話放下。當時我已經進部隊六年多了,陸軍的咖啡是讓我樂意繼續服役的原因之一。無疑的,那是世上最棒的咖啡。陸軍的士官們,同樣也是最棒的。像這位女中士,她的故鄉是北喬治亞州的山區。我才認識她兩天,知道她離營時都住在北卡羅萊納州一處不毛之地的拖車公園裡。她有個小男嬰,她把他的一切都告訴我,但沒提過她有個丈夫。她全身都是骨頭與肌腱,身體就像啄木鳥的嘴一樣堅硬,但是她喜歡我。我看得出來,因為她幫我倒咖啡,如果有人不喜歡你,是不會幫你倒咖啡的。他們只會在背後捅你一刀。她開了我的門走進來,拿著兩個馬克杯,我們一人一杯。
我又說了一次:「新年快樂。」
她把兩杯咖啡都擺在我桌上。
她說:「真的會快樂嗎?」
我說:「好像沒什麼值得不快樂的理由。」
「柏林圍牆塌了一半,我在電視轉播上看到的,大家瘋狂慶祝著。」
「很高興這世界上還有人在某個角落慶祝。」
「人很多,一大群唱歌跳舞的人。」
「剛剛我沒看到這則新聞。」
「那是六小時前的事了,因為時差。」
「人可能還沒散呢。」
「很多人帶了大榔頭去。」
「那是政府開放的,那半邊是個自由的城市,四十五年來我們一直把它保持在這種狀態。」
「很快我們就沒有敵人了。」
我嚐一口咖啡,熱熱的黑咖啡,世間極品。
我說:「我們贏了,那不是好事嗎?」
「如果你是靠美國政府吃飯的人,可不是個好消息。」
她跟我一樣都穿著標準的叢林迷彩戰鬥服,袖子平整地往上捲。她的憲兵臂章戴得服服帖帖,我想她在內側用了安全別針固定臂章。靴子也微微發亮。
我問她:「妳有沙漠迷彩裝嗎?」
她說:「沒待過沙漠。」
「上面的紋路被改過了,加了一個個棕色的色塊,花了五年時間研究才改的。步兵那些傢伙說那叫做巧克力條。那紋路不好,以後一定會改回來的。但是他們又要花五年時間才能想通這一點。」
「所以呢?」
「如果軍方高層要花五年才搞定迷彩裝紋路修改的事,那麼裁軍這件事要花他們多久時間?到時候搞不好妳兒子都已經大學畢業了,所以妳就別擔心了。」
她說:「嗯。」但口氣裡還是不相信我。她接著說:「你覺得他是一塊讀大學的料?」
「我沒見過他。」
她不發一語。
我說:「陸軍討厭改變,而且我們永遠不缺敵人。」
她還是不發一語。我的電話又響起,她趨前幫我接電話,聽了大概十一秒之後才把話筒交給我。
她說:「長官,是蓋伯上校,人在華盛頓。」
她把自己的馬克杯拿走後就離開房間了。蓋伯上校是我最上頭的老闆,儘管人還不錯,但他不太可能在跨年夜的午夜零點八分打電話,只是為了跟我說新年快樂,他不是那種人。有些高官會做這種事,一到假日特別來勁,就像自己是個小男孩似的。但是里昂.蓋伯完全沒想過嘗試這種事,對其他人都不可能,對我就更不用說了。即使他知道我在這裡,也不會這麼做。
我說:「我是李奇。」
他頓了好一會兒,才說:「我還以為你在巴拿馬。」
我說:「我接到了命令。」
「從巴拿馬把你調到博德堡?為什麼?」
「依我的官階,我只能服從命令。」
「什麼時候?」
「兩天前。」
他說:「真討厭,不是嗎?巴拿馬可能還比較刺激一點。」
我說:「還好。」
「他們還派你在跨年的時候當值班軍官?」
我說:「我自願的,我希望他們喜歡我。」
他說:「這差事可真慘。」
「剛剛有個中士端了一杯咖啡給我。」
他頓了一下說:「剛剛有人打電話告訴你汽車旅館裡有軍人死掉?」
我說:「八分鐘前。我把這件事轉給部隊指揮部。」
「指揮部又把這件事轉給某人,害我剛剛被人從派對中找出來講這件事,從頭到尾都知道了。」
「為什麼?」
「因為死掉的那傢伙是個二星上將。」
電話那頭沉靜了下來。
我說:「我沒想到要問。」
他在電話那頭還是不發一語。
我說:「將軍也會死,跟任何人一樣。」
他沒回我話。
我說:「沒有疑點,反正他就是掛了。死因是心臟病發作,可能還有痛風,沒什麼值得我注意的。」
蓋伯說:「這是尊嚴的問題。我們不能任由一個二星上將這樣橫屍在公共場所,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我們需要有人到場。」
「那個人是我嗎?」
「我本來以為別人可以去,但今晚在全美國還保持清醒的憲兵裡面,你大概是官階最高的。所以,就是你要去現場。」
「去那裡要一個小時。」
「死人還會亂跑嗎?而且,他們到現在也還沒找到一個清醒的驗屍官。」
我說:「好吧。」
他說:「別惹事。」
我又說了一次:「好吧。」
他說:「客氣一點。離開了部隊,他們才是老大。那是警察的司法管轄區域。」
我說:「我了解警察,我曾經跟一個警察合作過。」
他說:「但是你要控制場面。如果這案子有問題的話。」
我說:「他可能就只是在床上去世而已,很多人都這樣。」
他說:「有必要就打電話給我。」
「派對好玩嗎?」
「棒透了,我女兒也來了。」
他喀一聲把電話掛斷,我回電給剛剛那位警方的調度員,問到了汽車旅館的名字跟地址。然後我把咖啡留在桌上,告訴中士這是怎麼一回事,回到我的寢室去更衣。我想所謂「去現場」意味著我不能穿著戰鬥服過去,於是換上綠色軍禮服。
我從軍車調度場開走一輛悍馬車,從大門登記外出。我發現只要五十分鐘就可以開到汽車旅館。它位於博德堡北方三十哩外,我必須先穿過一片我不認識的北卡羅萊納州鄉間區域,沿路一邊是群聚的商店和矮小樹林,另一邊我猜是在冬季停耕的甘薯田。我第一次經過這個區域,以前從沒在那裡的部隊待過。沿路都很安靜,大家還在屋裡面開派對。我希望在他們全都開車踏上歸途之前就可以回到博德堡,避免塞車──不過,如果要我用悍馬車跟老百姓飆車,我倒是很樂意。我穩贏的。
汽車旅館位於一片漆黑的低矮商區的某個角落,地點在一個大型高速公路交流道旁。商區中央是個卡車休息站,休息站有一個假日才開張的廉價餐館,還有一個連十八輪卡車都停得下的加油站。有間煤渣磚砌成的酒吧,到處都是霓虹燈,沒有窗戶,上頭掛著一個寫著「脫衣舞孃」的粉紅色霓虹招牌。停車場有一個美式足球場大,上面到處是柴油引擎排氣所留下的噴痕,以及沾著五顏六色油漬的污土。
酒吧裡傳來嘈雜的音樂,車子在外面七橫八豎地停著。在街燈下,整個區域閃耀著硫黃色的光芒。晚間的空氣很冷,霧氣一層層飄浮著。汽車旅館就在加油站對街,二十個破爛的房間彎曲地排著,屋外的油漆嚴重剝落。旅館看來空無一人,走道左邊底部有間辦公室,同時有個投幣式的入口以及發出嗡嗡聲響的可樂販賣機。
第一個疑點是:一個二星上將怎麼會在這裡投宿?我非常確定,如果他住進假日飯店,也不會被國防部質問的。
在倒數第二個房間外面,有鎮上的兩輛警方巡邏車隨意停著,中間夾著一輛平凡無奇的小轎車。車子已經冷了,車上到處布滿著霧氣。那是一輛基本款的四汽缸紅色福特汽車,輪胎寬度很窄,輪圈蓋是塑膠的。這一定是租來的。我把悍馬車停在右邊那輛巡邏車旁,下車後感到一陣冷空氣襲來。我聽到對街傳來的音樂更大聲了,倒數第二個房間的燈沒開、門沒關,我猜是因為警方想讓室內保持低溫,否則屋裡那老傢伙的屍體會開始變質。我急著要看他一眼──我可沒見識過死掉的將軍長什麼樣子。
三個警察待在車裡,有一個下車跟我碰面。他穿著棕褐色的警褲,短皮夾克的拉鍊拉到下巴,沒有戴帽子。從夾克上的警徽可以看出他姓史達頓,階級是副警長。我不認識他,因為我不曾在那裡服役。他是個一頭灰髮的五十歲男性,中等身高,有一點不結實跟過重,但是看他盯著我外套上徽章的樣子,可能是個退伍軍人,很多警察都是這樣的。
他開口跟我打招呼:「少校。」
我點點頭──他是個老兵,沒錯。少校兩肩各有一小片一吋長的金色橡樹葉橫跨在肩章上。這傢伙往上面與兩邊打量我的肩章,這樣的角度其實看不清楚。但我看得出他知道這肩章的意義是什麼,所以他對官階很了解。而且我認出了他的聲音:凌晨零點過五秒打電話給我的人,就是他。
他說:「我是瑞克.史達頓副警長。」他很冷靜,他見識過心臟病發死掉的人。
我說:「我是傑克.李奇,今晚的憲兵執勤軍官。」
他也認出了我的聲音,於是露出了微笑。
他說:「你終究還是決定來這裡一趟。你沒說死掉的是個二星中將。」
我說:「我可沒見識過死掉的將軍長什麼樣子。」
他說:「沒幾個人見識過。」他說這句話的樣子就像曾被徵召入伍的人。
我問:「你待過陸軍嗎?」
他說:「海軍陸戰隊,軍階是二等士官長。」
我說:「我老爸也是海陸的。」我在跟海軍陸戰隊出身的人講話時,總是把這點講得很清楚,這讓我的血統顯得「純正」一點,他們也不會只是把我當成陸軍大兵。但是我講得很含糊,沒提到他最後官拜上尉。被徵召入伍的人跟軍官不見得就看對方順眼。
他說:「悍馬耶!」
他看著我的車。
他問我:「你喜歡嗎?」
我點點頭。當說到「HMMWV」這個縮寫,都是用「悍馬」兩個字就帶過去了,但其實它的全稱叫做「高機動性多用途輪式車輛」,而且這名稱相當完整地描述了它的性能。在陸軍這種地方當兵差不多就是這麼一回事,他們說會給你什麼,就會給你什麼。
我說:「它的性能就像廣告中講得那麼神。」
他說:「有點太寬了,我在城裡開車絕對不會開它。」
我說:「前面會有坦克幫你開路,我想這就是它規劃中的性能。」
對面的酒吧繼續傳來音樂聲,史達頓不發一語。
我對他說:「我們去看一下死者吧。」
他帶我走進去,啪一聲按下開關,打開屋內走廊的燈,又按另一個開關把整間屋子的燈打開。我看見一個標準的汽車旅館室內規劃:一個一碼寬的大廳、左邊有個衣櫃、右邊有浴室,然後是一個十二乘二十呎、嵌在牆壁上的長方形櫃檯,跟衣櫃一樣深,床舖則是跟洗手間深度一樣長的雙人寬床。天花板很低,遠處有個寬窗,掛著簾子,窗子下方有個穿過房間牆壁的冷暖兩用空調機。房裡大部分的東西都已經老舊破爛,褪成了棕色,整個地方給人一種黯淡、潮濕與悲慘的感覺。
床上有個死者。
他全身赤裸,臉部朝下,是個年近六十的白人,很高,身形就像個身材日漸走樣的職業運動員,很多教練都是這種體型。他依舊有一身不錯的肌肉,但是處理事物的方式開始跟個老傢伙一樣──那些人的體力不管有多好,終究會變樣。他白皙的大腿上沒有腿毛,身上有些舊傷疤,留著灰色平頭,脖子後面的皮膚既粗糙又充滿皺紋。他可以說是典型的軍人:不管幾百個人看到他,一定都會說他是個陸軍軍官。
我問:「發現他時就是這樣?」
史達頓說:「嗯。」
第二個疑點是:怎麼會被發現?這傢伙要了一個房間過夜,希望至少一直到第二天女清潔工來打掃以前都不被打擾。那他又怎麼會被發現?
我說:「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
「他是在什麼情況下被發現的?他自己打一一九嗎?」
「不是。」
「那麼是怎樣發現他的?」
「等下你就知道。」
我頓了一下,還是看不出來。
我說:「你們曾經翻動他嗎?」
「嗯,然後我們又把他翻回去。」
「你介意讓我看看嗎?」
「請便。」
我往前跨步,走到床邊,左手往死者腋下的方向往下滑,然後把他翻過來。他的身體僵冷,但是才剛剛變硬。我讓他靠著背部平整躺下,觀察到了四件事:第一點,他的皮膚明顯呈現灰白色;第二點,他臉上還維持著震驚痛苦的表情;第三點,他之前用右手抓住自己的左臂,抓的部位就在靠近二頭肌的部分;第四點,他還戴著保險套。他早就沒有血壓了,因此不可能勃起,所以保險套只是空盪盪地套在身上,就像一片半透明的慘白肌膚。顯然他還沒有達到高潮就死了。
這就是心臟病發作嗎?當肯恩.克拉瑪停止呼吸、意識陷入一片死寂之際,也許這句話就是他的遺言。在臨終前他心頭浮現的是一陣恐慌。他玩火玩過頭了,不管就哪方面來講都是這樣,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他不該來這是非之地,不該跟這個人在一起,也不該把這原本應該藏好的東西帶在身上。但他本來已經確認自己安全無虞,在這遊戲裡穩操勝券、占盡上風。他臉上可能露出一絲微笑──直到胸口的重重一擊把他打垮。接下來局勢完全逆轉,原本的勝利變成一場災難,他沒有時間補救任何事情了。致命的心臟病到底給人什麼感覺?沒有人知道,因為病發的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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